客栈门帘再次被掀开。
这一次进来的,是另一拨人。
为首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身材清瘦,穿着深青色棉袍,外罩一件半旧的狐皮大氅。
他面容严肃,眼神锐利,虽然衣着朴素,但行走间自有一股威严。
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都是二十出头,模样与老者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子侄辈。
掌柜一见来人,脸色顿时变得精彩极了,既有敬畏,又有为难。
他看看钱少爷那桌,又看看刚进来的老者,额头冒出汗珠。
“郑老爷!您、您怎么也来了……”
掌柜小跑过去,声音都有些发颤。
被称为郑老爷的老者淡淡扫了他一眼:
“怎么,你这客栈,郑某来不得?”
“哪里哪里!郑老爷说笑了!”掌柜连连摆手:
“快请坐,我给您安排最好的位置……”
郑老爷显然也看到了钱少爷。
他脚步一顿,眼神沉了沉,但很快恢复平静,对掌柜道:
“不必麻烦了,就坐那边吧。”
他指的是大堂角落的一张空桌,位置偏僻,离火塘也远。
掌柜如蒙大赦,连忙引着郑老爷过去。
那两个年轻子侄却面露不忿,其中一人忍不住低声道:
“爹,咱们凭什么坐角落?那位置明明是……”
“闭嘴。”
郑老爷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出门在外,讲究先来后到。”
那年轻人只得愤愤闭嘴,但瞪向钱少爷那桌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钱少爷自然也看到了郑老爷。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故意抬高声音:
“掌柜的,再上壶好酒!要你们店里最好的烧春!”
“好、好嘞!”
掌柜抹着汗,亲自去取酒。
郑老爷那桌三人沉默地坐下,点了简单的饭菜,低头用膳,不再说话。
但整个大堂的气氛,已经紧绷到极点。
钱少爷那桌故意谈笑风生,声音响亮;郑老爷这桌则沉默如冰,但那种压抑的怒气,几乎要实质化。
其他客人都识趣地加快了用膳速度,有人甚至匆匆结账离开。
这浑水,不是他们能趟的。
林珺然终于放下了筷子。
她取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
“用好了?”
她看向几个弟子。
空思澄和慕佶连忙点头,石璞也赶紧放下碗筷。
“那便回房休息吧。”
林珺然起身,蓝白衣袂轻拂,仿佛没看见堂中那两拨人对峙的气氛。
她率先向楼梯走去,几个弟子连忙跟上。
经过钱少爷那桌时,钱少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中闪过惊艳,但很快又变为探究。
这个气质不凡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郑老爷也抬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但什么也没说。
石璞回到自己床上躺下,却辗转难眠。
楼下大堂隐约还有声音传来,虽然听不真切,但能感觉到那种紧绷的气氛。
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那些普通百姓的脸。
在寒荒,没有石炭,冬天真的会冻死人。
后来她入了天一山,才再没受过冻饿之苦。
可那些普通人呢?
窗外,雪还在下。
第二天,暴风雪终于停了。
天空放晴,阳光照在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镇子里忙碌起来,家家户户开始清扫门前积雪。
而这一天,正是钱、郑两家约定在祠堂公开比试的日子。
一大早,镇上就热闹起来。
祠堂在镇子中央,平时用作议事、祭祀,今日则被临时改成了比试场地。
镇民们早早聚了过去,将祠堂前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镇上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人是矿工,石炭矿关系到每家每户的生计,谁不关心?
林珺然就不关心。
林珺然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见人群熙熙攘攘,都朝着那边涌动。
想着毕竟来都来了,去看看也行。
祠堂前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简易的木台,高一尺,长宽各三丈,上面铺着草席。
台子两侧各摆了三把椅子,是给两家参与比试的人坐的。
正前方则设了几张主座,坐着镇上钱郑两家的几位族老,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德高望重,负责见证和监督比试。
钱家和郑家的人已经到了。
钱少爷坐在左侧椅子上,依旧是一身锦衣,披着狐裘,神情倨傲。
他身后站着四个护卫,还有两个陌生面孔。
一个黑袍老者,面容枯槁,眼神阴鸷;一个中年汉子,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鼓起。
显然都是练家子。
郑老爷坐在右侧,脸色平静,但紧抿的嘴唇泄露了他的紧张。
他身后是两个儿子,还有一位青衣中年人。
那中年人身形修长,面容普通,但眼神清亮,气度沉稳,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林珺然一行人一眼就看出,那青衣中年人是个修士。
虽然修为不高,大概在炼气四五层的样子,但确实是修士。
想必这就是传闻中郑家请回来的仙人了。
空思澄也注意到了,他低声对林珺然道:
“师尊,这个人的修为只有炼气五层。看他的年龄,应该只是中州的散修。”
说话间,一位族老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今日,钱、郑两家在此比试,争夺黑石矿五年开采权。”
老者的声音苍老但洪亮:
“规则已定,三局两胜,每家出三人。比试点到为止,不得伤人性命。现在,比试开始!”
第一局,钱家派出的就是那个魁梧汉子,郑家则是郑老爷的大儿子。
两人上台,抱拳行礼后,便交起手来。
那魁梧汉子走的是刚猛路子,拳脚沉重,每一击都带着风声。
郑家大儿子则灵活许多,以闪避为主,寻机反击。
两人都是凡俗武者,功夫在普通人中算得上不错,但在修士眼中,不过是花拳绣腿。
打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魁梧汉子卖了个破绽,诱郑家大儿子近身,随即一记重拳击中对方胸口。
郑家大儿子踉跄后退,跌下台去,嘴角溢出血丝。
“第一局,钱家胜!”
族老宣布。
钱少爷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郑老爷脸色阴沉,但没说什么,只让人扶儿子下去疗伤。
第二局,钱家派出的是个精瘦汉子,使的是短刀;郑家则是二儿子,用长剑。
这一局打得更加激烈。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台下观众看得目不转睛,不时发出惊呼。
最终,郑家二儿子技高一筹,一剑挑飞对手的短刀,刀尖抵在对方咽喉前寸许停住。
“第二局,郑家胜!”
双方打成一比一平。
最后一局,决胜局。
“钱少爷的师父上台了,郑家请的仙人也上场了!”
台下有人低呼。
“这下有好戏看了!”
两人在台上相对而立。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急促密集,由远及近,很快到了祠堂附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约莫二百余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统一的黑色皮甲,腰佩长刀,气势汹汹。
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满脸横肉,左脸一道刀疤从眼角划到嘴角,狰狞可怖。
他勒住马,目光扫过祠堂前的众人,最后落在钱少爷和郑老爷身上。
“哟,挺热闹啊。”
刀疤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黑石镇的钱家、郑家都在?正好,省得我一家一家去找了。”
郑老爷脸色一变,上前一步:
“阁下是?”
“乌撒城,城主府护卫统领,赵彪。”
刀疤汉子翻身下马,身后二百余护卫也齐齐下马,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
乌撒城!
这三个字一出,全场哗然。
镇民们面露惊恐,纷纷后退。
钱少爷和郑老爷的脸色也都变了,他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赵彪大摇大摆走到祠堂前,看了一眼木台,嗤笑:
“还搞什么比试?幼稚。”
他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洪亮:
“奉乌撒城主令:黑石镇石炭矿,从即日起收归城主府所有。所有开采、销售事宜,由城主府统一管理。”
“钱、郑两家,限期三日内交出矿脉,逾期不交者,以抗命论处!”
这话一出,如同冷水泼进热油锅,全场炸开了!
“收归乌撒城?凭什么!”
“这是我们黑石镇的矿!”
“冬天没了石炭,我们怎么活?!”
镇民们群情激愤,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更是挤到前面,怒视着赵彪。
钱少爷和郑老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愤怒。
“赵统领。”
郑老爷强压怒火,拱手道:
“这石炭矿是我们黑石镇祖辈留下的产业,黑石镇也从来没有归属过乌撒城。不知城主凭什么要走石炭矿?”
赵彪斜眼看他:
“凭什么?就凭我!怎么,郑老爷有意见?”
他身后的护卫齐齐上前一步,手按刀柄,杀气腾腾。
钱少爷也忍不住了,上前道:
“赵统领,我们黑石镇的郑佳声可是中州孙家的女婿……”
“得了吧。”
赵彪打断他,眼神轻蔑:
“钱少爷,别给我扯什么大旗!就这么个石炭矿,中州的仙人能看上?再说你们黑石镇背后有孙家又怎么样?我们乌撒城背后不也站着王家?”
“在人家高高在上的仙人眼里,这次不过是凡人之间的争夺,谁会插手?嗯?郑老头,你那个入赘到孙家的儿子,这次不也没有回来吗?”
“是你不想让他回来吗?”
赵彪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是啊,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眼里,这不过是凡人之间的争夺。
这个石炭矿再重要,那也是对黑石镇和乌撒城而言。
不值得仙人们降尊纡贵。
郑老爷的脸色变得苍白,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怎么样?”
赵彪见镇住了场面,更加得意:
“识相的,乖乖交出石炭矿。城主府接管后,你们两家可以继续参与开采,分些红利。但要是不识相——”
他抽出腰间长刀,刀锋在阳光下闪过寒光:
“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长刀所指,正是祠堂前聚集的镇民。
那些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有人已经开始后退,有人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但更多的人,虽然恐惧,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矿工颤巍巍走出来,他脸上满是石炭留下的痕迹,手掌粗糙得像树皮。
他看着赵彪,声音沙哑却坚定:
“这矿是我们黑石镇一百三十年的命脉。我爷爷挖过,我爹挖过,我也挖了一辈子。乌撒城要收走就收走,让我们这些靠矿吃饭的人怎么活?”
“是啊!我们一家五口都指着矿上吃饭!”
“我爹去年在矿上伤了腿,家里就靠我这点工钱……”
“冬天没炭烧,是要冻死人的!”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说话。起初声音还小,后来越来越大,汇成一股压抑的洪流。
这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矿工、镇民,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勇气。
赵彪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这些贱民这么不识抬举。
“都给我闭嘴!”
他厉喝一声,刀锋指向那个老矿工:
“老东西,你想死是不是?”
老矿工被他吓得后退一步,但随即又挺直了佝偻的脊背。
他身后,更多的镇民围了上来,虽然没有武器,虽然满脸恐惧,却没有人再后退。
林珺然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蓝白衣袂在风中轻拂,神情平静得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戏。
空思澄站在林珺然身侧,他的手微微握紧,指节有些发白。
慕佶则咬着嘴唇,显然也被眼前的情景触动了。
“好,好得很。”
赵彪气极反笑:
“既然你们非要找死,那就别怪我了。护卫听令!”
他身后的二百余护卫齐刷刷拔刀,寒光映雪,杀气冲天!
“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钱少爷忽然开口: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钱少爷深吸一口气,走到赵彪面前,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赵统领,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这矿……我们钱家愿意交。”
“少爷!”
他身后的黑袍老者急声喊道。
钱少爷摆摆手,示意他闭嘴,然后继续对赵彪说:
“不过,赵统领也看到了,这矿关系到全镇百姓的生计。城主府接管后,能否保证原来的矿工还能继续上工?工钱能否……”
“少废话!”
赵彪不耐烦地打断他:
“石炭矿交出来,其他事城主府自有安排。你钱家要是识相,还能分杯羹。要是不识相——”
他冷笑一声,没说完的话不言而喻。
钱少爷脸色难看,却不敢再说什么。他转过身,面向镇民,苦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乌撒城来了一二十人,他们黑石镇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两百多护卫?
整个黑石镇的人一起反抗,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的牺牲而已。
郑老爷突然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钱乐业,你别想岔了!他如今带这么多人过来,就没想过让大家活!什么到时候分一杯羹?到时候有没有命在都不知道!”
“郑老爷说得对!”
“跟他们拼了!”
镇民们的情绪被点燃了。
他们或许怕死,但当生存受到威胁时,恐惧反而变成了勇气。
赵彪见状,知道不能再拖了。他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举刀一挥:
“动手!”
二百余护卫如狼似虎地扑向镇民!
就在这瞬间,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出,挡在了护卫与镇民之间。
是那黑袍老者!
他枯瘦的手掌拍出,一股阴寒劲风席卷而出,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护卫被劲风扫中,惨叫一声倒飞出去,口喷鲜血。
“老东西,找死!”
赵彪大怒,亲自挥刀扑上。
“砰!”
刀气与黑气碰撞,发出闷响。
赵彪被震退三步,黑袍老者也踉跄后退,脸色更加苍白。
“邪门歪道!”
赵彪咬牙,再次扑上。
两人战作一团,刀光黑气交错,周围的护卫和镇民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
数十招后,赵彪找到破绽,一刀斩在黑气薄弱处。
黑袍老者闷哼一声,肩头中刀,鲜血迸溅。
“师父!”
钱少爷惊叫。
黑袍老者捂着伤口踉跄后退,赵彪狞笑着再次挥刀:
“去死吧!”
“够了。”
平静的声音响起。
空思澄缓步走出人群。
他没有像黑袍老者那样疾掠而出,只是寻常地走,一步一步,却自然有一种沉稳的气度。
他走到黑袍老者与赵彪之间,挡在了刀锋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彪也停下了动作,眯起眼睛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小子,莫要来多管闲事!”
空思澄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向他。
那眼神很平静,却让赵彪心头莫名一跳。
“石炭矿之事,在下已经听明白了。”
空思澄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乌撒城要夺矿,凭的是武力;黑石镇要守矿,守的是祖业与生计。此事,本不该由修士插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彪,扫过那些护卫,最后落在镇民身上。
“但既然涉及百姓生死,既然有人以强凌弱,那在下便不能坐视不理。”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修士!这少年是修士!
“你、你是……”
赵彪声音发颤。
空思澄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郑老爷:
“郑家请的那位修士何在?”
青衣中年人周谨从人群中走出,对空思澄躬身行礼:
“周谨,见过道友。”
“你既已插手此事,便该管到底。”
空思澄淡淡道:
“如今退缩,岂不有损道心?”
周谨苦笑:
“道友明鉴,晚辈只是区区一介散修,乌撒城背后有王家支持,周瑾……惹不起。”
“王家?”
空思澄挑眉,似乎想起了什么:
“中州那个王家?”
“正是。”
空思澄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周谨心头莫名一跳。
“巧了。”
他轻声道:
“在下中州林家弟子,空思澄。”
中州林家!
这四个字一出,不只是周谨,连赵彪也脸色大变。
中州林家!
赵彪握着刀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没想到,这偏僻的黑石镇,竟然会冒出林家的弟子!
“现在——”
空思澄收回笑容,语气依旧平静:
“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赵彪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放下刀,硬着头皮道:
“原来是林家高足……失敬。不过,这石炭矿之事,是乌撒城主亲自下令。林家虽强,但……”
“林家不强求什么。”
空思澄打断他:
“只是看不惯以强凌弱罢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这石炭矿是黑石镇百姓的生计所系,乌撒城要接管,如果黑石镇本身就归乌撒城管理,那可以。”
“可是,这黑石镇不是不归乌撒城吗?以一城之力欺压一个小镇,这不合适吧,嗯?”
赵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那依仙长的意思……”
赵彪的语气软了下来。
“很简单。”
空思澄道:
“这石炭矿,我替黑石镇保了。你若不服气——”
他抬起手,火灵力在他手中聚集。
只不过是最简单的火球术,只不过证明了他修仙者的身份。
“现在可以走了吗?还是你们想和我动手?”
赵彪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低下头:
“是……小人告退。”
他带着二百余护卫,灰溜溜地离开了。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狼狈不堪。
空思澄转身,走向林珺然,低头跪在地上,沉声道:
“弟子擅自出手,请师尊责罚。”
林珺然看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
空思澄迟疑了一下,摇头:
“弟子不觉得错。但行动前没有请示师尊,是弟子之过。”
但他不后悔。
他幼时,也是受过冻的。那种经历,与慕佶又不相同。
哪怕是在中州,寒荒的冬天,也是极冷的。
可他所在的那个没有窗户的密室之中,当然没有一个火炉。
取血的仆人怕冷,每次来都揣着暖炉。空思澄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汲取一丝丝的暖意。
可是这股暖意在取血完成后便会消失,反扑过来的寒气反而更觉得冰冷。
就在刚才,黑石镇的未来与他的过去突然融合,他只是不想,不想让镇上的人过他过去的生活。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也许过去经历造成的伤害,在他的心里从未消失。
林珺然温声道:
“修仙之人,当有济世之心,当明是非之分。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
“谢师尊!”
空思澄深深一躬。
“不过,我对你的期望不止于此。随我走着看吧,你会明白的。”
空思澄还未来得及思考林珺然的话,郑老爷和钱少爷走上前来,对着空思澄和林珺然深深一躬:
“多谢仙师出手相助!”
林珺然摆摆手: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们自己。若不是你们宁死不退,我弟子也不会出手。”
她顿了顿,又道:
“不过,你们两家争夺矿脉,原本也是为了私利。经此一事,也该明白,内斗只会让外人得利。”
“往后这矿如何开采,如何分配,你们自己商量。若再起纷争,不会再有人管。”
郑老爷和钱少爷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惭愧。
是啊,他们两家争来争去,差点让乌撒城捡了便宜。
若不是这位仙长出手,恐怕矿已经丢了。
“仙师教训的是。”
郑老爷低头道:
“我们两家……愿意坐下来好好谈。”
钱少爷也点头:
“郑叔说得对。这矿是黑石镇的矿,不该成为我们两家争斗的根源。”
林珺然微微颔首,不再多说,转身向客栈走去。
镇民们自发让开道路,目送她离开,目光中满是崇敬与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