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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大师兄你不能下山!”

花亦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那个华丽却憋屈的七彩琉璃棺材里翻了出来,沾了满身的泥土也顾不上了。

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死死攥住了闻人熠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焦急而带上了哭腔,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去!你忘了前……你忘了你每次外出都会遇到危险吗?!”

她差点脱口而出前世,硬生生在舌尖转了个弯,心脏狂跳,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她仰着头,死死盯着闻人熠那双沉寂如死水的眼睛,语速快得像是在倒豆子:

“大师兄,你先不用着急下山!那位小师妹,林珺然!她既然有办法救师尊和二师兄,手段如此神奇,定然也有办法救你!”

“你等着,我这就去求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给她当牛做马,签卖身契,做她的护道者,我也一定去求她把你治好!你千万不能下山啊!”

然而,闻人熠在受伤之后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早已近乎麻木、又习惯了将所有苦难独自扛起。

看着眼前情绪激动、言语甚至有些颠三倒四的三师妹,他心中虽然涌起一股暖流和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早已根植的认命。

他尝试着轻轻动了动自己唯一的胳膊,想挣脱花亦梦那过于用力的钳制,语气平静:

“三师妹,我的情况,与师尊、二师弟他们不同。灵根之损,近乎道伤,非寻常药石能医;心魔之劫,源于自身执念与外界逼迫,更非外力可强行化解。”

他顿了顿,看着花亦梦那双燃着火焰的眸子,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再说,你去求小师妹……她已出手救治师尊与二师弟,恩情已重,我们无以为报,又怎能再得寸进尺?算了……三师妹,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

花亦梦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如同被浇了热油的烈焰,直接冲上了天灵盖,烧得她眼前都有些发红。

她不懂?!

她不懂?!

她他妈可是用三条命、血淋淋的、一遍又一遍的教训才“懂”的啊!

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懂”?!

看着闻人熠那副心灰意冷的死样子,再联想到前三世他那一次次重复的、凄惨无比的结局。

花亦梦积压了整整四辈子、那混合着怒火、委屈、绝望和深入骨髓恐惧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去他妈的温良恭俭让!

去他妈的师兄妹情深!

去他妈的理解和尊重!

在闻人熠还在试图跟她讲道理的时候,她猛地握紧了拳头,毫无征兆地、结结实实、精准无比地一拳砸在了闻人熠的左眼眶之上。

“砰!”

一声不算响亮却异常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闻人熠的双眼瞬间瞪大,充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神色。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疑问,只感觉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花亦梦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微微喘着粗气,胸口因情绪激动和刚才那奋力一拳而剧烈起伏。

她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闻人熠,尤其是他左眼周围迅速浮现并扩散开来的青紫色,心中那股邪火总算泄去了些许。

她对着昏迷不醒的闻人熠,像是要说服自己,又像是发泄那四世积累的愤懑,愤怒地低吼道: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个狗屁!就你懂!就你什么都懂!懂到最后死得比谁都惨!死得连全尸都找不到!!”

她不懂什么?

不懂为什么非要等到彻底失去,才知道有些东西弥足珍贵?

不懂为什么非要一个人默默扛下所有,把身边关心他的人都推开?

不懂为什么好好的商量、恳求他不听,非要把她逼到动手打人这一步?!

发泄完之后,她俯下身,费力地将昏迷的闻人熠拖到一旁较为隐蔽的树荫下。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开始整理自己沾满泥土、皱巴巴如同咸菜干般的法衣。

好了,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狼狈,但至少不那么像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了。

做完这些,花亦梦这才怀着一种极其复杂、忐忑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心情,朝着林珺然的浮回山走去。

嗯……

大师兄说的对。

原来她真的不懂。

花亦梦晕晕乎乎地踏上了那条传闻中以珍贵无比的丹朱桂木铺就的台阶。

脚底传来的温润触感和空气中那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呼吸一口都觉修为隐隐增长的灵气,让她都忘了自己可以御体飞行。

就这么一步一步,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朝圣般,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走向那座在璀璨日光下闪耀着金玉光辉的华丽殿宇。

越是靠近,殿宇的细节越是清晰,那极致的奢华与无处不在的灵韵,就让花亦梦心中的底气流失得越快。

殿门前的灵植是万年以上的,铺地的砖石是极寒之洲的暖玉,甚至连门口挂着的帘子都像是天阶的……

这位小师妹,显然什么都不缺。

花亦梦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那枚材质普通、样式老旧的储物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阵阵难堪。

她神识扫过储物戒里那点可怜巴巴的家当,觉得里面最值钱、也算是她最后体面财产的,也就是那副中看不中用、还死贵的七彩琉璃棺材。

笑死了,简直是寒酸可笑到了极点,根本拿不出手。

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终于鼓起勇气,对着林珺然,艰难地开口:

“小师妹,我……”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能不能救救大师兄?不管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找到!”

花亦梦这话说的很有底气。

毕竟她已经活了三世,其中一世还是拼了老命四处搜刮机缘的老黄牛。

对这个修仙界哪些角落藏着宝贝、哪些秘境可能有奇遇,记得门儿清。

她偷偷抬眼觑了一下林珺然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又硬着头皮,声音越来越低地补充道:

“如果……如果你不需要宝贝,我……我也能帮你打人……我、我打架还挺厉害的……呵呵……”

最后那声干笑比哭还难听。

因为她说话的同时,眼角余光正好瞥见旁边为林珺然无声斟茶的两名侍女,其身上隐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赫然是六阶甚至七阶的化形灵兽。

她确实很能打,毕竟她是一名化神后期的体修。不过,跟炼虚期的灵兽比起来,那确实没那么能打。

林珺然看着眼前这位形容略显狼狈、眼神却带着孤注一掷般执拗的三师姐,并未立刻回答她的请求。

这刻意拉长的沉默,像是一张不断收紧的网,让花亦梦的心一点点沉向深渊,手心的冷汗几乎要滴落下来。

就在花亦梦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林珺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那一声清脆的杯底与玉几接触的轻响,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抬起眼,那双独特的银色眼眸,平静无波地落在花亦梦身上。

“花师姐——”

她的声音清越,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为了闻人师兄,倒是舍得下本钱。只要你有,只要你能找得到?”

花亦梦闻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忙用力点头,语气急切得仿佛慢一秒对方就会反悔:

“我说到做到,绝无虚言!只要你能救大师兄,哪怕你要天上的星辰,我也会想办法,拼了命去为你摘来!”

“星辰倒是不必。”

林珺然轻轻摇头,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花亦梦的周身,那眼神并不锐利,却让花亦梦产生一种自己被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的错觉。

然后,在林珺然的示意下,旁边侍立的一名灵兽侍女捧过来一个铺着柔软锦缎的托盘。

林珺然伸出手,从托盘上拿起了一件物品。

那是一条手链。

造型十分独特,主体并非寻常的珠子或宝石,而是几个大小不一的金属圆环。

这条手链,正是林珺然之前刚刚炼制完成不久的宝器。

“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具体要向你索取什么作为救治闻人师兄的报酬。”

林珺然的声音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她托着那条缓缓旋转的手链,递到花亦梦面前。

“这条手链,算是一件信物,也暂且送给你防身吧,花师姐。”

“当你戴上它,我们的契约便算初步达成。我会出手救治闻人师兄。”

她注视着花亦梦的眼睛,语气微妙而笃定:

“等到将来某一天,我知道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在我得到我想要的之后,这条手链,就会自动脱落,回到我的身边。”

“届时,我们的交易便彻底两清。”

“三师姐,如果你同意这个条件,就戴上它吧。”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花亦梦伸出手,带着一种决绝的姿态,接过了那条手链。

那金属圆环触手温凉,上面的符文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将手链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师妹,我戴上它了。”

花亦梦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林珺然,一字一句地说道,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无论将来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绝不反悔!我,花亦梦,绝不后悔!”

看到她戴上信物,林珺然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之色。

她不再多言,随手便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个小巧的玉瓶,瓶身温润,里面装着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

另一样,则是一尊不足巴掌大小、造型古朴厚重的小鼎。

她先将玉瓶递给花亦梦,指着丹药说道:

“这丹药名为化噩,是七阶丹药,虽非顶级,但药性温和而专注,服用之后可以根除心魔,净化神魂,稳固道心。”

然后,她又拿起那尊小鼎,递到花亦梦面前,语气平常地说道:

“此鼎名为万物生,并非寻常法器。我将此鼎暂借与你。”

“花师姐,你只需要让大师兄进入鼎中,在其中待够七七四十九天,便能逐步修复他受损的灵根与肉身,淬炼经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花亦梦连忙双手接过丹药和小鼎,当她拿起那尊小鼎时,入手却感觉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她看着这尊小巧得似乎连只兔子都装不下的鼎,脸上不禁露出了浓浓的怀疑之色,忍不住确认道:

“嗯……小师妹,真的……真的有用吗?这么小,能装得下大师兄吗?”

林珺然被她这实在又带着点傻气的疑问逗得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

她笑着点头道:

“放心,它很乖的,会自己变大。而且它认路,到时候也能自己回家的。”

这鼎自然不是真的鼎。

万物生是林珺然的本命异火。

此火蕴含无限生机,能滋养万物,治愈万疾,化腐朽为神奇。

幻化成鼎状,不过是为了方便使用罢了。

花亦梦听了她的话,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和小鼎收进储物戒里。

然后又对林珺然千恩万谢,说了一箩筐感激的话,这才怀揣着希望与不安,匆匆赶回无妄峰。

回到无妄峰上,来到那处树荫下,花亦梦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闻人熠,尤其是他左眼上那十分显眼的青紫眼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嗯,心里有点发虚。

好像刚才气得上了头,打得有点太用力了?

她定了定神,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先按照林珺然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捏开闻人熠的嘴,将那颗化噩丹喂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变成一股清凉的气流滑入他的喉管。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尊小鼎从储物戒里取了出来,轻轻放在闻人熠身边的地面上。

只见那尊原本不足巴掌大的小鼎,骤然爆发出柔和而浓郁的翠绿色光芒。

光芒之中,鼎身如同吹气般迅速膨胀、变大。

不过眨眼之间,就从一个小巧的玩物,变成了一尊足有一人多高、三足两耳、造型古朴大气的青铜巨鼎。

鼎身上原本模糊的纹路此刻清晰可见,是各种生机勃勃的草木灵植图案,仿佛在缓缓生长流动。

巨鼎稳稳地立在地上,然后鼎盖微微开启一道缝隙,一股无形的、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吸力从中传出,精准地笼罩住地上的闻人熠。

下一刻,闻人熠的身体便被这股力量轻柔地托起,送入了那尊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暖意的巨鼎之中。

“哐当。”

鼎盖合拢,严丝合缝。

“啊——!”

几乎是在鼎盖合拢的瞬间,鼎内便传出了闻人熠一声短促而痛苦的惨叫。

庞大的生机强行灌入,强行修复着他身上的损伤,必定是痛苦的。

那种痛苦,直接让闻人熠从昏迷中给痛醒了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充满翠绿色光芒、温度奇高的狭小空间里。

周身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针同时刺入,又像是被放在熔炉中煅烧,那滋味难以形容。

而三师妹就在旁边守着。

他只勉强吐出一个字:

“三……”

师妹?这是哪里?你在外面吗?

守在鼎外的花亦梦听到鼎内的动静和那声惨叫,心头一紧,连忙扑到鼎边,也顾不得鼎身传来的温热,把嘴凑近鼎壁的缝隙。

其实并没有缝隙,但她下意识这么做了。

花亦梦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般,噼里啪啦地大声喊道:

“大师兄!大师兄你别怕!你听我说!你现在在小师妹给的宝鼎里面!”

“只要你在里面待够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把你灵根的伤治好!把心魔祛除!就能彻底痊愈了!”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疼!但是你先别疼!你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坚持住啊!听到了没有大师兄!千万不能半途而废!!”

她一口气说完,差点背过气去,紧张地贴着鼎壁,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鼎内的闻人熠,被这一连串信息量巨大、且毫无停顿的话语砸得有点懵,剧烈的痛苦都仿佛被这急切的话语冲淡了一丝。

他心中一阵无奈,夹杂着剧烈的痛楚和莫名的暖流。

三师妹,你这说话的速度,要是能慢一点,吐字清晰一点,我或许能懂得更多些。

不过,尽管花亦梦说得又快又急,他还是大致捕捉并理解了她的意思。

这是林珺然小师妹给的机缘,虽然过程极其痛苦,但目的是为了治愈他。

而三师妹,正不顾一切地在外面守着他。

想到这些,闻人熠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复杂的情绪。

剧烈的痛苦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他咬紧牙关,不再试图出声,开始全力引导、适应那涌入体内的生生造化之气,与源源不断的痛苦抗争。

接下来的日子,花亦梦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尊变得巨大的炉鼎旁。

她不敢有丝毫懈怠,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出现一点差错,导致前功尽弃。

花亦梦心中默默祈祷着,计算着日子,期盼着大师兄能够顺利熬过这漫长的七七四十九天,脱胎换骨,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