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葬斜睨了竹白一眼,指尖捻起一枚刚剥好的莲子,丢进嘴里,淡淡道:“杀他们,脏了我的手。”
风从林间钻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旁,
竹白挑了挑眉,晃到三葬身边坐下,翠绿的竹叶在他指尖转着圈:“也是,跟这种货色置气,确实掉价。不过话说回来,那姓李的小子倒还有几分眼力见,可惜摊上这么个爹。”
“修行一途,心魔最盛。”三葬淡淡道,“他爹那点倨傲,早晚会成他的劫数。”
而另一边,李霸父子一路疾行,直到远离了那片竹林,李霸才敢停下脚步,扶着一棵古树大口喘气 ,
“爹,刚才.......,”李华面色发白,声音还有些发颤,
李霸摆了摆手,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夹杂着几分后怕:“莫提了!”
“幸好我们走得快,否则今日怕是要栽在那里了。”
“我儿,靠人不如靠己,其他的都不重要,一切皆如浮云,听话,咱们回去努力修行,”
李华:“可是,爹,咱们出不去了,努力没用了,”
李霸:“努力怎么可能没用那,你这孩子一天天就会说笑,”
竹白皱眉道:“奇怪,怎么回事,我着百十年都没见过几个了,今天难不成扎堆来,”
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些人奇奇怪怪的,
有的人脑袋长反,人脸朝后,脑勺朝前,
还有的,女子的头,长在孔武有力的男子身上,男子满是胡须的头,反而长在了女子身躯上,
不止如此,有的人全身错位,如眼睛长在肚脐上,肚脐长在眉心,嘴巴长在手上,.......,
诡异,太诡异了,
三葬:“这是什么情况,”
竹白:“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遇见乱诡了,他们已经被乱诡改造了,七天之后,必死无疑,”
“说起来乱诡,那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没有一点理智,看来外面的情况,很热闹啊,”
三葬:“那隐隐约约,咿咿呀呀的,”
竹白眉峰一挑,仔细听了一下:“说曹操曹操到,这由远及近的唱曲声,正是我先前说的戏诡,那两个刚出去的人,惨了,指定会遇见戏诡,”
三葬顺着竹叶飞去的方向望去,只见暮色里的树林缝隙间透出点点红光,
“这戏诡最是记仇,”竹白慢悠悠道,“谁要是在他戏台下走神,或是说戏文不好,他能追着你变着花样的骂上三天三夜,将魂魄都给勾进戏文里当群演,”
三葬摸着下巴笑:“听着倒比你这没脾气的有趣。”
话音刚落,那唱腔猛地一顿,帐子后的人影齐刷刷转过来,虽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竹白啧了声:“你看,说不得。”
忽有片红绸从空中飘落,三葬伸手欲挡,竹白却先一步挡住:“别碰,戏诡周围突然出现的任何东西都别碰,这玩意儿沾了谁的气,谁就得上台替他演完这出戏,”
“要是戏诡,看你演的的不尽兴也是麻烦,你就有可能成为他的提线木偶,他的傀儡丝可不一般,而且他就喜欢看人出丑,看人哭 ,看人最阴暗面,你想不想去看戏,”
“戏诡今天看着心情不错,没有边演边骂,”
林间的红光忽明忽暗,唱腔又起,这次却不是先前的咿呀婉转,反倒添了几分凄厉,像是有无数人在帐后哭嚎,又被强行掐着嗓子唱出戏文,
竹白指尖的竹叶转得更快:“这调子.......,是《锁魂记》里的《夜哭坟》。戏诡演这出时,最是要拉活人当‘祭品’,得让看戏的人哭到肝肠寸断,”
三葬顺着红光深处望去,隐约能看见那片红光原是来自数盏悬挂的灯笼,风一吹,衣袂翻飞,倒像是无数无头鬼影在舞动,
红绸突然动了,如一条条活蛇般朝两人缠来,竹白抬手一挥,数片竹叶化作利刃,将红绸斩成数段,可断片的红绸落在地上,竟又自行拼接起来,且颜色愈发鲜红,像是染了血,
此时,唱腔陡然拔高,一阵阴风卷过,吹得帐子猎猎作响,露出后面搭着的简易戏台——台上,李霸被两根无形的线吊在半空,四肢僵硬地摆动,活像个提线木偶,而李华则跪在台上,双手被捆在身后,哭得涕泗横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你看,”竹白指了指台上,“这就开始了。李霸那点倨傲,到了戏诡这儿,连提线木偶都当得勉强。”
三葬没说话,只是望着那戏台。他瞧见李华的眼泪落在台上,竟瞬间化作了血珠,而李霸摆动的四肢上,正慢慢浮现出细密的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勒进去。
“戏诡最喜欢看父子反目、亲友相残的戏码,”竹白声音低了些,
话没说完,台上的李霸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那被吊起来的胳膊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过去,骨头刺破皮肉,鲜血淋漓,
李华看得双目圆睁,浑身剧烈颤抖,嘴里发出呜咽,眼泪流得更凶,落在台上的血珠也越发密集。
而那唱腔,竟随着李霸的惨叫变得欢快起来,帐后的人影也跟着晃动,像是在拍手叫好,
正说着,台上的李华突然停止了哭泣,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嘴角竟慢慢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紧接着,他不知从哪里挣脱出一只手,抓起旁边一根断裂的木簪,朝着李霸的方向,缓缓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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