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二十三年过去,天地诸域局势动荡不休,万族相而谋划,四处征伐,人族边境亦得失有数,每一寸山河,都为鲜血侵染。
而西南得益于二十三年前的那一战,再加上有三位真君援驻,更可迁民安居、募兵开疆,也迎来了一段极其迅猛发展的时期。
四家合力都护府,统率治下诸多仙族势力,也是一连向南疆拓进了三百余里,纵横更是达千里之巨,西至大昇部,东汇南霄剑宗,南抵苍山岭,尽为所辖疆土。
而这些新拓的疆域,也被如今的西南五家瓜分,为各自封疆治下,但代价就是,西南都护府的兵力来源,要从五家治下招募,且五家还要励精图治,教化民众,以钻研人道,庇土守邦。
白溪山 议政阁
周景怀安坐左侧首位,比之从前更加稳重,威严自显,垂眸沉思着,以聆听周遭族老所言。
只是,岁月如刀斩性命,如今列坐这议政阁的周家众族老,已然新老更替,昔日的周修炀、周文亮等人,皆已寿尽离世,就连周清轶、周景鸿等族老,也渐显老态。
包括周家一些不掌事的族老,如丹道大师周修卿,如今也已离世,而比其成就更早的丹溪子、余成子两位客卿,亦亡故不复。
而他们前后的亡故,使得就算镇南郡国有修士成就二阶大师,在四艺方面,明面上也出现了衰落趋势,于治下供需沟壑难填。
不过,在这众多阁老当中,也有一些极其年轻的新人面孔,他们虽不是资质卓绝的天骄英才,但能够成就族老,那在其他方面自有不俗之处,此刻也是锐利锋芒,絮絮叨叨说着家族内外事物。
“边境昨日拓十三里,辖有两山一河,甚是险峻,可为要塞重地。”
“郡国如今正商讨着由哪一氏族掌御,以作族地道场。”
一俊朗青年站起身来,声音雄厚有力,举手投足间亦蕴含强横气力,其名为周庭奎,于庭辈排行第八,乃四宗后裔,所修为力道。
而此道,也是周家从藏经殿精挑细选出来,专门为族老准备的法门。
虽然法门止步于化基一境,无法成就玄丹,然造诣却极为完善,修者修有所成,那实力在化基境亦可算是上流,且其对资源的消耗也比较少。
像灵元锻体、风、水、雾、云、金等道途,周家皆有不俗法门,但碍于资源、传承等因素,大多皆止步于化基层次,所以在完善后,大多就都列为了家族中坚传承,以为族老、执事准备。
合有十二法,且同家族各院有关,所以也被唤作十二院经。
“据治下分家勘测,那片地界易守难攻,气机交汇甚是浓郁,更可通南北扼东西。”
“依我之见,可否遣族中年长却又中庸的族人,此去南疆,于此设立分家支脉,以盈我氏族利益。”
虽说周家子弟只要出了白溪山,就要遵循郡国律法,但超然地位摆在这里,使得周家子弟入世,便可领镇魔司明牌行走,而在郡国分利上面,也能占据先机。
如那科举选拔,官吏择考,将卫栽培等等,亦或是现在这挑选族地一事,周家皆占据绝对优势,所得也大多是最好的那一部分。
不过,得此优待,乃周曦越顾及血脉所致,要是如此还为非作恶,祸乱上下,那被罪罚的也最惨重,毫不留情。
周景怀闻言微微颔首,“既然有此想法,那就大胆去做,族里儿郎不少,想来也有愿意入世的。”
得了准确答复,那周庭奎脸上也露出笑意,虽然他如今为族老行列,但也不过近几日才晋升上位,此前也只是家族执事,行事多少还有些拘束。
再嘱咐了两句,周景怀目光也移向他处,旋即便有声音传来。
“大族老,武山门治下近来有动,自北向南迁民数百万众,以定疆邦,谋求人道玄丹。”
“但在邦国交接区域,却矛盾丛生,更有族中子弟遭受伏击,险些发生残事,可要遣派修士……”
当年青玄子之所以挑起战争,既是因为想安稳发展,也是眼红人道玄妙,欲自证一位,如此也能庇土安邦。
而边疆大胜,再加上赵庭尊命,也让武山、宿金以及土元道派顺带沾了光,纷纷踏足此道,在这二十余年间,西南也有四位修士求证过人道。
但其中,除了青云门的昭阳真君,其余无一人成道,皆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更是连带着治下数万凡人暴毙,波及千百万众。
也正因如此,让本欲求证玄丹的姜黎改变念想,转而求证为周曦越属位所在。
毕竟,她虽然道基圆满,人道洪流雄厚,但终究不是郡国之主,民众所知甚为浅薄,真论起来,比之那几个求证失败的人道修士,求证希望其实还要低上不少。
而求证属位,比直接求证玄丹风险要小上不少,自是更为稳妥。
但属位弊端也极其巨大,不仅道行受制于主位,就连性命也同主位相连,主位寿绝,则属位并灭。
但再怎么弊劣,其也是货真价实的玄丹存在,且一晋升,便可在主位默许下,调御郡国人道伟力,战力近乎是一步跨越三转,寿元就算同周曦越挂靠,也仍有六百载可活,自不好评定其中得失。
听到这句话,周景怀也微微蹙起眉头,心中也不由轻叹。
虽说族地、邦国已泾渭分明,但人有横欲、木有繁生,族中仍有不少子弟自认是邦国主人,凡事激奋亲为,比之邦国官吏还要积极,事后亦居功而言。
如此所为,往小了说,自算不得什么,但往大了说,那就是引火上身!
毕竟,周曦越虽是他们的长辈,但也是一位显世牧下的真君,而邦国就是其道场所在,前路所谋。
阻他人前路,那哪怕是亲眷挚友,也会反目生仇,就更别说他们这些血缘相隔甚远的族人了。
其能够供养家族,解决族中子弟去留,且提供种种恩泽,就已是仁至义尽;自家子弟若再不知尊卑,这般居高行事,影响了郡国人道发展,那保不齐就被雷霆处置。
这就算求到老祖那里,结果也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其轻咳几声:“此乃郡国事务,无需为之费心。”
“若真有此想法,当依据郡国制度行事,万不可逾矩。”
出声那人闻言轻噎,只能闷声应下,重新坐了回去。
而不等停歇片刻,便有人出声直言。
“大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