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华北的防务与治安。”周正青转向寺内寿一:“仍由天津宪兵司令部全权负责,绝不会影响华北方面军的作战计划和后方秩序。
华北,华东两大宪兵机构分工协作,。如此,方能确保帝国在整个支那战区的长治久安,支持圣战顺利进行。” 这是说给寺内寿一听的,承诺不触动他在华北的基本盘。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从战略高度阐述了必要性,又照顾了眼前两位实权人物的面子。
但在场三人都是权力场中的老手,瞬间就听懂了其中的真意。
周正青这是要以“提高效率,适应战局”为名,行权力扩张,重心南移之实。
他将宪兵系统的核心力量和最高决策机构向更富庶,更具战略价值,也更能攫取实际利益的华东地区转移,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和影响力。
上海是什么地方?远东第一大都市,华夏的经济中心,长江流域的龙头,各国势力交汇之所。
掌控这里,就等于扼住了华中乃至整个中国东南的咽喉,掌控了庞大的财富,情报和人事网络。
而且,上海远离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直接势力范围,天津毕竟在华北方面军眼皮底下,更有利于宪兵系统保持独立性和行动自由。
至于“保留天津司令部”,不过是个幌子,核心权力一旦南移,天津自然沦为分支机构。
寺内寿一眼中精光一闪,摸着修剪整齐的八字胡,沉吟片刻。
他瞬间就权衡了利弊。
周正青的宪兵系统南下,短期内对他在华北的统治并无直接影响,反而可能因为少了这个监察严苛的“鹰犬”而更自在。
长期看,宪兵司令部势力坐大,或许会成为竞争对手,但那是以后的事。
眼下,华北方面军的主要战略方向是南下徐州,与华中战场连接。
一个设在华东核心,拥有更大权力的宪兵司令部,如果运用得当,或许能在后勤,情报,治安等方面为他的南下作战提供便利。
至少,周正青此举,明显是要将主要精力放在华中,华南,这与华北方面军南下扩张的方向有部分重合,存在合作空间。
更重要的是,周正青此举,等于默认了华北是寺内寿一的基本盘,而将竞争焦点转向了南方。
这未尝不是一种默契的划分。
想到这里,寺内寿一忽然笑了,笑容爽朗:“这个想法很好嘛!考虑周全,眼光长远。
上海确实比天津更适合作为统辖华中华南的指挥中枢。
水陆便利,通讯发达,而且。。。”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上海那个地方,万国云集,情况复杂,正需要宪兵司令部坐镇,才能压得住场面,维护我帝国的威严和利益。”
他不仅赞同,还顺势捧了周正青一句。
接着,他话锋一转,仿佛随口提起:“说来也巧,我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其实也在考虑搬迁事宜。
天津虽是北方重镇,但毕竟偏于一隅。
北平是故都,政治意义重大,地理位置也更适中,更便于指挥接下来可能遍及整个华北乃至更广阔区域的作战行动。
看来在适应战局变,优化指挥体系这方面,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仅赞同了周正青的计划,还顺带抛出了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也要搬迁至北平的消息。
这既是向周正青示好,也是表明态度,大家各取所需,各自扩张。
更深一层的意思是,你周正青的宪兵系统想南下扩张,掌控华东。
我寺内寿一的华北方面军也要南下作战,攻略中原。
咱们的利益扩张方向,至少在现阶段是大体一致的,可以合作,而非对抗。
鸠彦王脸色几度变幻,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人的默契与算计。
周正青要南下掌控上海,攫取华东的财富和权力。
寺内寿一要南下扩大战果,为华北方面军和他自己攫取更多战功和资源。
两人一明一暗,一文一武,都是在为向华中,华南扩张势力铺路。
而他自己,名义上是华中最高指挥官,肩负着收拾烂摊子,重整军队的重任,但实际上能直接掌控的力量有限,至少目前如此,反而可能被这两股强势力量左右掣肘。
寺内寿一“借”给他师团,是助力,又何尝不是监视和牵制?
周正青南下的宪兵司令部,是支持,又怎知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但他有反对的理由吗?周正青的理由充分,符合“圣战大局”。
寺内寿一的附和与“巧合”,也在情理之中。
鸠彦王深吸一口气,让表情恢复平静,沉声道:“上海地位特殊,重要性毋庸置疑。
宪兵司令部设在那里,确有必要,有利于稳定华东局势,支持前线作战。只是。。。”他看向周正青,目光深邃:“拓人,上海情况之复杂,远超国内想象。
各国租界林立,英美法势力盘根错节,苏俄暗探活动频繁,重庆方面的特务更是无孔不入。
再加上本地帮派,财阀,遗老遗少,各方势力纠缠。
你此去,万事需谨慎,步步要当心,若有需要支援之处,华中派遣军自当尽力。”
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既有作为“长辈”的关心,也暗含提醒,上海不是你的独立王国,那里水很深,你需要我的支持。
同时,也委婉地重申了华中派遣军在上海地区应有的存在和影响力。
“多谢阁下提醒,上海的复杂性,我略有了解,会注意方式方法,稳妥行事。
日后在华东开展工作,少不得要仰仗阁下的支持。”周正青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份不痛不痒的“关心”和隐含的条件。
他语气依旧平淡,但“仰仗阁下的支持”这句话,也算是一种姿态上的回应。
一场涉及多方势力重新布局,可能影响整个华夏战场未来走向的谈话,在看似和谐,各取所需的气氛中,初步达成了脆弱的共识。
鸠彦王得到了华北方面军师团指挥权的承诺,稳住了华中局面第一步。
寺内寿一得到了资源倾斜的保证,为南下作战加了筹码。
周正青则为宪兵系统南下,自己亲赴上海这个更大舞台铺平了道路,扩张了权力版图。
每个人似乎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至少是短期内急需的东西。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所谓的“共识”脆弱得如同琉璃,表面光鲜,内里布满裂痕。
资源的争夺,地盘的划分,权力的制衡,未来的主导权。。。。无数的矛盾只是被暂时掩盖,随时可能因为利益的冲突,局势的变化而破裂,甚至引发更激烈的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