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说的是赏梅宴之前的事。”
他虽让猫咪们关注镇国公府,但‘盯着人家姑娘的身影看’这等隐秘动作,可不是能轻易知道的。
“这当然是内线消息啊,别忘了,我们在镇国公府可是有‘内奸’的。”
勋哥儿想到什么,微微点头。
“来喜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到没有。不是我不相信它……”
“好吧,我就是不相信它。若光它自己,没有会说的嘴巴,知道也就知道了。可偏偏还有个玄铁,我怕来喜那个大嘴巴知道了告诉玄铁,玄铁那个直肠子可是不打都会招的。”
“嗯,你考虑的很周到。”
“这事儿就是大嘴巴来喜给阿肆说的,阿肆告诉了玄影,玄影学给我听,我又告诉了你。”
勋哥儿想到他们这一层层的传递网,看似不怎么牢靠,却又很牢靠,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还有一件事儿……”
见花脸面色有些凝重,勋哥儿不由问道:“何事?”
“老皇帝怕是撑不过明年三月了。”
“当真?之前不是说能到明年年底吗?”
“千真万确!你知道的,这两年,太医院可是重点关注区域。那些老东西私下里嘀咕了什么,咱们可是一清二楚。听说,是因为老皇帝加大了丹药剂量,看着见好,实则内里日渐虚空。”
“还有八九个月……”
勋哥儿微微蹙眉,自两年前太子病逝后,兴和帝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去年,六皇子被正式立为太子,储君之争也暂时偃旗息鼓。然而这份朝堂安稳并未持续太久,兴和帝突然着手削弱各藩王势力,动作看似不经意,实则暗藏深意。是为日后新君登基铺路、清除潜在阻碍,还是面对愈发肆无忌惮的各方势力,不得不主动出手制衡?答案难有定论。
但纵观这几年兴和帝愈发偏激的行事风格,勋哥儿不由得心生疑虑:在这所剩无几的帝王生涯里,这位君主恐怕要借藩王作乱的名头,再度清算一批势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
是到了该回京的时候了。
*
兴和三十九年八月。
残阳沉落江天,暮色如墨缓缓晕染。
此时,在阳川镇的码头上,一道玄色身影自船舷缓步走下,跳板被暮色浸得微暗,唯有他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流动的光影。
公子身着窄袖长袍,领口处绣着的暗银云纹,在灯影掠过的瞬间骤然亮起,又随步伐隐入暗影。
他身形挺拔如松,衣摆垂落时擦过跳板,带起的气流扰动灯影,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墨色轮廓。面容浸在明暗交界处,剑眉斜飞入鬓,眉峰被灯点亮得清晰,眉尾却隐在暮色里,添了几分深邃。高挺的鼻梁将光影切出分明的界线,一侧镀着暖黄微光,另一侧沉在暗影中,下颌线的棱角在光线下愈发凌厉。薄唇紧抿,唇线在暗里若隐若现,唯有那双眼睛,在灯影闪烁间,亮得如同寒星,锐利却不张扬。
走到岸边时,他微微抬眼,目光扫过岸堤,额前几缕黑发被晚风拂动,光影在他英挺的面容上流转,照亮了他略显苍白的唇色。
“咳咳……”
随着几声轻咳,他身后的小厮立马紧张的抖开手中的披风,规劝道:“公子,这夜里不同白日,虽不觉冷,却是有风。您如今病体未愈,还是将披风穿上些好。”
“喵呜~”
一声猫叫传来,男子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狸花猫,神情无奈道:“连你也叫我穿?好好好,一会儿我穿上,将你盖在里面,瞧你热是不热。”
“呜~”
断尾一听,当即从他身上跳下,朝着一旁已爬到树上,正四处张望的花脸跑去。这大热的天,它可不想捂出痱子。
见此,勋哥儿失笑摇头,接过披风系好,抬头看着熟悉的阳川码头,一时感慨万千。
“又能和老朋友见面了,不知,到时能不能认出我呢?呵呵呵……”
*
“都安排好了吗?”
屋内,勋哥儿坐在椅子上,看着四仰八叉躺倒在地的猫咪们,微笑喝着碗里的凉茶。
毛豆侧过脑袋,抬眼看着他,答道:“刚去确认过了,都安排好了,一切按计划即可。”
花脸打了个滚儿,让肚皮贴上冰凉的地板,自信满满道:“你就放心吧,绝对天衣无缝。你,武安侯府世子,被残余的交趾皇室余孽迫害,中了他们的无解之毒。为求活命,这回京的一路上遍寻名医。听说应州有位道长,专攻奇毒,特来求医。哪知,就是这么不巧!哎,就在你去的两天前,道长出门了,去向不知。好容易来一回,不能无功而返吧?既然诚心求医,当然要等一等了。”
花脸说着,想了想,伸出后脚,踹了踹趴在旁边的乌云,问道:“嘿,那谁还有几天到应州?”
“三天。”乌云抱着块冰枕在脸下,头也不抬答道。
“啊对,三天。咱们等了三天,老道没回来。那应州城也不大,碰到镇国公世子多合理呐。”
说完,花脸又踢了踢躺在另一侧的附子,问道:“你把那老道支哪去了?”
“一百八十里外的屋头山,那里有他要找的草药,要是运气好的话,半个月就能回来,要是运气不好,就要个把月了。不过,那老道有两下子,二十天应该没问题。”
“啧啧啧,我说附子啊,就你这脑子,即使不玩毒,也大有造化。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多加加担子,年轻崽就要有闯劲儿,多接触接触别的领域,说不得能另有一番作为呢!你看,现在咱们联络站那块急缺……”
还不待花脸说完,附子幽幽接口道:“我这儿也急缺个试药的,之前的哑药我觉着还不够完美,最近改进了下,花爷,您看……”
“咳咳,做事就要一心一意,要专注,要努力深耕。挺好,挺好。”
花脸话语刚落,之前还懒懒趴在地上的猫儿们倏的一下坐起。耳朵支起,抬头望向窗口。
“有来客。”
断尾从窗外跳进来,甩了甩尾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