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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涮羊肉馆子出来,夜风一吹。

周放醉意更浓,脚步都有些飘。

没过多久,沈茉开着那辆皇冠过来了。

她摇下车窗,对陆青阳点点头,又看了眼靠在路灯柱上、脸色发红的周放,没多问,只是温声道:“上车吧,周放,送你回去。”

路上,周放靠在副驾座椅里,闭着眼,眉头却依然皱着,嘴里偶尔含糊地嘟囔两句,也听不清说什么。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沉默。

沈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周放这是怎么了?看着不只是喝多了,像心里揣着事,魂都丢了半截似的,你们俩,没闹什么不愉快吧?”

陆青阳看着窗外流光掠过的街景,摇摇头:“没有,他就是说累,问也不肯细说,不过,看他那样子,不像单纯累的,倒像是心里头有什么事又说不出口。”

沈茉叹了口气:“你们男人啊,有时候就是死撑,他家里嫂子和孩子们都挺好的呀,是不是生意上遇到什么难处,不好意思跟你说?”

“不像。”陆青阳说得很肯定。

“生意上的事,他瞒不过我,也不会是这副德行。”

他心里隐约有些猜测,但没证据,也不好跟沈茉明说。只是周放那欲言又止、满腹心事又羞愧难当的模样,让他这个做兄弟的,实在放心不下。

送周放到家,看着他被方晓静搀扶着进了门,灯亮了又暗下去,陆青阳才让沈茉调头回家。

回到自己家书房,陆青阳却没立刻休息。

他想起周放最近常跑海市,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包香香的电话。

这个点打电话有些唐突,但他知道包香香也是个夜猫子,而且办事利落,不喜废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果然是包香香清醒干练的声音:“喂,青阳?这么晚了,有事?”

“香香,没打扰你休息吧?”

陆青阳开门见山,“有点事想问问你,最近周放在海市那边,除了业务,有没有遇到什么别的事?或者,他个人……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包香香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

这短暂的沉默让陆青阳心里更有数了。

“业务上一切正常,周经理处理得很好,只是他后来给一个女孩子介绍了兼职,除此之外应该没啥事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了电话,陆青阳在书桌前坐了很久。

他相信周放最初纯粹是出于善意。

可这善意若处理不好,被依赖和感激缠绕着变了味,再碰上家庭生活的平淡与疲惫,很容易就滑向危险的边缘。

周放今晚的痛苦和挣扎,恐怕正源于此。

良心未泯,却已身陷泥足。

过了两天,陆青阳找到周放,说给他放了一个长假。

“最近你也累得够呛,正好,下个月初,津港那边有个行业交流会,带上晓静和两个孩子,津港靠海,这个季节不算太冷,带他们去看看海,逛逛洋货市场,玩两天,费用公司出,算是奖励你前阵子的辛苦。”

周放一愣,下意识想拒绝:“不用,青阳,交流会我去就行,带家属像什么话,而且……”

“而且什么?阿放,咱们是兄弟,有些话我不绕弯子。你这阵子状态不对,回家也未必真松快,工作是重要,但家才是根,根要是晃悠,树上再开花也长不结实,带他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行,听你的。”周放最终点了点头。

回到家,周放把出差兼旅游的事跟方晓静说了。

方晓静正在揉面,准备蒸馒头,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手上还沾着面粉:

“去津港?还带着我和孩子?这……这合适吗?会不会耽误你正事?”

“青阳特意安排的,说让我放松一下,也带你们出去见见世面,交流会就半天,其他时间自由安排,妞妞不是一直念叨想看大海吗?”

方晓静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那是长期囿于家务和孩子后,对一点新鲜变化的天然向往。

但她嘴上还是说:“那得多花钱吧?住哪儿啊?孩子路上闹腾怎么办……”

“这些都不用操心,青阳都安排好了。”

出发那天,妞妞和小军兴奋得像两只小麻雀,围着行李跑来跑去。

方晓静穿了件平时舍不得穿的呢子外套,头发仔细梳过,脸上带着些微的紧张和期待。

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和村庄,周放忽然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单纯地作为丈夫和父亲,带着家人去往一个目的地了。

……

秋禾一直期待着可以接到周放的电话。

却没想到,一连半个月,他都没有联系过自己。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甚至有些轻贱。

只能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到两件事上:拼命学习,和更加拼命地打工。

母亲的身体需要持续吃药调理,欠周经理的钱……虽然他说不急,但她一分一厘都想早点还清。

白天上课,她强迫自己全神贯注,笔记做得密密麻麻。

生活被学习和打工填得满满当当,累是累,但那种充实的疲惫,反而让她心里踏实些。

偶尔深夜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到亭子间,看到母亲吃过药后熟睡的脸,她会觉得,再苦再难,日子总归是在往好的方向挪动。

直到那个异常寒冷的夜晚。

那天店里盘货,她下班比平时更晚。

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路上几乎没了行人。

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小跑着回到那条熟悉又昏暗的巷子。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门,爬上狭窄陡峭的楼梯,亭子间里没有像往常一样透出昏黄的光,也没有母亲轻微的咳嗽或起身迎接的窸窣声。

一片死寂。

秋禾心里莫名一慌,昏黄的光晕下,母亲侧躺在那张靠墙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姿势似乎和她早上出门时一样。

“妈?”秋禾轻轻叫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突兀。

没有回应。

她快步走过去,又叫了一声,伸手去推母亲的肩膀。

“妈!”

凄厉的喊声冲破了狭窄的亭子间。

她的母亲已经断气了,身体都僵硬了。

后事办得简单到近乎潦草。

秋禾用周放留下的那笔钱,办了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