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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港之行,暂时抚平了周放心头的褶皱。

海风、家人的笑声、妻子眼中重燃的光彩,让他找回了部分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踏实感。

那些因秋禾而起的混乱心绪,在现实的温馨对照下,显得愈发不值得。

回京处理完积压的事务,周放找了个由头,再次南下海市。

这一次,他心情不同,目的明确:找到秋禾,把话说清楚。

他想告诉她,自己已经结婚了,不能在和她在一起了。

周放会继续以适当的方式帮助她完成学业,但除此之外,不应再有其他联系。

他想,这样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到了海市,他先去了茉莉服饰的门店。

包香香见到他,有些意外。

“你怎么又过来了?”

“嗯,办点事,秋禾……还在你这儿做吗?”周放问得尽量随意。

包香香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叹了口气:“她……最近家里出了事,母亲去世了,请了几天假,后来回来上了几天班,又受伤了,脚崴得厉害,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先养着。”

周放心里猛地一沉,母亲……去世了?

他眼前闪过秋禾在医院里无助哭泣的样子,心口一阵发紧。

所有打好的腹稿,那些说辞,突然全部说不出来了。

找到包香香的时候,她正坐在食堂门口啃着馒头。

“周经理?”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听说你母亲的事,还有你的脚……怎么样?”

“都过去了,脚也好多了,谢谢您来看我。”

周放准备好的那些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此刻对着这个刚刚失去至亲,伤病缠身,显然处境极度艰难的女孩,说那些奇怪的话,简直像在伤口上撒盐。

“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周放找了一个小餐馆,点了几道菜,“馒头不要吃了,吃点菜吧,你现在应该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这话说的秋禾的鼻子突然一酸:“打电话打不通,我妈她……”

“我都知道了,不用说了,你先吃饭,不管怎么样,活着人的还要继续下去。”

饭后,他带她去百货商店,买了两身厚实保暖的冬衣,一双结实的棉鞋。

秋禾像个人偶一样,任他摆布,试衣服时眼神空茫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欣喜,也没有拒绝。

周放又带她去医院,重新检查了脚踝,开了些更好的药,嘱咐她必须静养。

最后,周放打算给她换一个离学校和打工地方都近些、干燥明亮点的房子。

那个潮湿阴暗的亭子间,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办这些事情的时候,秋禾始终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不说话,不提问,只是偶尔用那双沉寂得过分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背影。

直到站在那间新找的、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窗户明亮的小屋里,周放把钥匙交到她手里,又拿出一些钱放在桌上,叮嘱她好好休养,按时吃饭,学业别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不理我……现在又对我这么好?”

“我,我之前是我不对,不该让你,产生误会,你现在遭遇这些事,我不能不管,但秋禾,你还年轻,路还长,别因为眼前这些难处,也别因为别的什么事,耽误了自己,好好读书,将来才会有好日子。”

秋禾却像是没听见他后面那些话,只是执拗地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划过苍白的脸颊。

“那……你会娶我吗?”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娶她?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剧痛,也瞬间浇灭了他所有含混的念头。

周放最终也没有给出回答。

他垂下眼,避开了她彻底灰败的目光,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秋禾……我……你好好休息。”

周放仓皇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这边的事情没有解决完,陆青阳又突然病倒了。

陆青阳病倒了。

在沈茉印象里,陆青阳就像棵压不垮的劲松,精力充沛,意志强悍,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为何物。

连沈茉都很少见他真正意义上的生病,顶多是换季时轻微的咳嗽,喝两碗她炖的梨汤便又生龙活虎。

可这次不一样。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加上南北奔波着了凉,某天晚上回家,他便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发冷。

起初还硬撑着,直到半夜发起高烧,人都有些迷糊了。

沈茉摸着滚烫的额头,心里一惊,连忙拿了退烧药给他吃。

陆青阳吃了药,只感到一阵头疼,迷迷糊糊之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回到了现代。

这是……哪里?

他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手臂上扎着的透明软管,连着上方悬挂的、装着无色液体的玻璃瓶。

视线扫过房间,狭窄的空间,铁质的床栏,墙上的呼叫器,还有窗外……窗外事医院的病房。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带着哭腔的呼喊冲了进来。

“青阳,儿子,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身上哪里不舒服?”

一个头发微乱,眼圈红肿的中年女人扑到床边,正是他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只是苍老了许多。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同样神色焦灼、鬓角染霜的中年男人,他的父亲,手里还提着保温桶。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医生!医生呢?” 男人转身朝门外喊,声音沙哑。

陆青阳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沈茉呢?

孩子呢?

难道他是回来了?

意识下沉,他发现那个空间也不见了,压根感受不到一丝空间的存在。

“你说你,怎么会被广告牌砸到了脑袋,还好不是很严重,你可是家里的长子,好不容易有现在的成就,你要是没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父母经营着一家小餐馆,供着自己读书,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林业局的工作,正要去上班,就发生了现在的事情。

陆青阳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他竟然从八十年代穿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