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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和尚闻言先是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然后俯下身凑到卫莲跟前,声音压得极低:“贫僧云照,山下……唉!具体情形我也不甚清楚,只听几个逃荒过来的人说起义军已全面控制住皇城了,眼下正大肆抓捕相关人员。”

“说是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凡是沾点边的都难逃一死。”他拧着眉连声叹息,脸上悲戚之色更浓。

原本他还想多聊几句,但由于寺中难民太多,不断有人呼唤求助,最后只得略带歉意地对卫莲说道:“施主且在此安心歇息,寺中虽清苦,总能保一时平安,贫僧还需去照看其他伤患,失陪了。”

语毕他就匆匆离开,继续忙碌去了。

卫莲默然垂眸,捏了捏手里的面饼,发现这饼子粗糙坚韧的质感异常真实,无论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幻觉能够制造出来的产物。

而且……

听完云照的讲述,再结合先前泡温泉时白奕真说起的有关昙华寺的信息,现在他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认自己目睹的种种就是这座寺庙毁灭前夕的真实历史了。

只不过目前还难以断定他究竟是作为单纯的旁观者记录这一切,还是直接回到过去,卷入了既定的历史事件中。

思及此他飞快站起身,趁着殿内人多混乱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来到庭院中——他需要尽快探清寺庙的基本情况,找到破局的关键,脱离这个诡异的空间。

此时夜色深沉如墨,唯有附近几处僧房和佛堂透出微弱的灯火。

然而,卫莲刚朝着那灯火阑珊的佛堂走出几步就感觉周围的的光线骤然变亮。

他仰头望去,只见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晨曦刺破云层后迅速铺散开来,几乎是眨眼之间太阳就跃出地平线升至头顶,照亮了整座庭院。

就好像播放中的电影被人按了快进键,进度条向前拉了一大截,导致前一秒还是黑夜的场景瞬间过度到了白昼。

他抬手挡了挡过于刺眼的阳光,愕然转身看向身后的大雄宝殿,这才发现那些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难民不知怎的竟全部不见了踪影。

大殿内,他刚才见过的云照、云相师兄弟正和一个衣衫破损却能辨出原本面料不俗的中年妇人说着话,旁边还有个紧紧攥着妇人裙摆的小女孩。

妇人发髻散乱,面容憔悴不堪,言行举止却端方有度,应是大户人家出身,而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眼睛很大但缺乏神采,似乎受了惊吓。

“大师,求求您了!公主……公主她要是落到那群贼子手中就必死无疑了啊!”妇人说着说着就情绪激动地跪了下去,对着云相和云照连连磕头。

云相和云照大惊失色,又碍于出家人的身份不便直接搀扶女子,只得愣愣地站在那里,无奈摆手道:“女施主使不得!快快请起!”

待妇人平复了些许,云相才转头看向一旁尚不完全理解发生了何事,只因乳母哭泣也跟着抽抽搭搭的小女孩。

犹豫了半晌,他又回过头和师兄云照对视,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阿弥陀佛!既是如此,她……他今后就居于后山小院,赐号了尘。”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拙劣却或许有效的保护手段,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前朝公主,只有昙华寺的小沙弥了尘。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再造之恩!”女人喜极而泣,又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千般不舍地抱了抱小女孩,同时凑近对方耳边低语了几句。

做完这一切,她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跑去。

她心知肚明,公主因体弱而自幼长于深宫,即使宫中的内侍和宫女也鲜少有人见过公主的真面貌,贼子那边掌握的信息不多。

而自己作为执事女官,面容特征已是人人熟知,在劫难逃,留在公主身边非但无法护其周全,还极有可能引来追兵。

她必须离开,才能为公主争得一线生机。

“秋姑姑!秋姑姑!”

小公主虽年幼懵懂,却也隐约知道今日一别或许再也无法相见了,踉踉跄跄地想要追上去。

奈何她刚跑到殿前就被门槛绊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对她而言比母妃更亲近的身影绝然而去,无助地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云相和云照面露悲戚,却也束手无策,只能上前轻声安抚。

紧接着,卫莲眼前的景象便再次如开了倍速的电影镜头般转换。

他再看去时,方才捂脸哭泣的小公主已剃了光头,换上了不合身的灰色僧衣,看上去就像个面容清秀些的小沙弥。

云相忧心忡忡地注视着这位已被他赐号“了尘”的前朝小公主,沉默片刻,只说了句“跟我来”便缓步走出大殿,向后山方向行去。

小了尘怯生生地望了一眼云相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空旷的大殿。

虽不明所以,但她也知道这举目无亲的陌生之地,眼前这位师父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于是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小跑着跟了上去。

中途她几次三番地想要抓住云相的僧袍衣角,又在即将触及时缩了回来。

过于宽大的僧衣被风吹得袍袖飞扬,更显得她身形单薄,瘦小可怜。

卫莲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后面,穿过几重院落,绕过放生池,来到后山一座以竹篱笆围起的院落外。

四周林木参天,清幽静谧,而那方小小的院子里只有几间简陋的茅草屋,从外观来看应是寺中僧人参禅苦修之所。

云相正欲上前推开院门,一道火红色的影子便如闪电般飞闪而过,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这是一只全身上下没有半分杂色的赤狐。

它的体型比寻常狐狸大上许多,接近狼犬,皮毛的颜色鲜艳夺目宛若朝霞,一双灵动的眼眸竟是琥珀般晶莹剔透的茶褐色。

云相看到这只赤狐后,脸上严肃愁苦的表情略有松动,无奈地笑了笑,低声唤道:“桑迎。”

狐狸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又走近几步,绕着了尘转了一圈便蹲坐在地,歪了歪头,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眼神静静凝视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