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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没办法了,我只好自损道行断去一尾,施展秘法逃命喽。”

桑迎说话时仍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散漫腔调,可光是看着他这身伤就能想象出当年那场战斗是何等的惊险和惨烈。

卫莲静静地听着,目光再次扫过那染血的绷带。

“断尾求生的代价除了修为大损之外,还会导致本源受创,期间所受的伤极难愈合。”说到一半他就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剧痛,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凉气。

默了半晌后他停止踱步,转过身来面向卫莲,语气里透着几分既愤懑又委屈的意味:“后来我逃到这寺庙养伤,结果……你也看到了,都过去一百年了,还特么没好利索!”

他越说越憋屈,最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虽然这行径跟他的绝世姿容割裂感严重,但奇异地显得他整个人更真实鲜活了些。

“不过嘛……”他忽的挑起眉梢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茶褐色的狐狸眼眯成了两道弯月。

紧接着他再次一个瞬步挪到卫莲跟前,抬手虚掩嘴角压低了声音:“那叶老贼现在肯定也不好受。”

“此话怎讲?”卫莲面无表情,但还是适时捧了个场,好引导他继续说下去。

见卫莲这个唯一的听众反响热烈,他得意地晃了晃食指,施施然道:“我说他命里注定有情劫,将来必遭心魔反噬。”

“其实……我原本是为了扰乱他心神,好找机会跑路才信口胡邹了那句预言,可你猜怎么着?我提到‘情劫’两个字的时候,他剑都握不稳了!哈哈哈哈哈!”他捂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神情癫狂又畅快。

现在的他分明是美少年的形态,可这副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无端端像只不久前才偷吃了鸡的狐狸,比他显露原形时兽性更重。

“那种修无情道的变态,心境稳如磐石,可一旦动摇,哪怕只是裂开一道细缝,也必然是天翻地覆,一发不可收拾!”

他止住笑,幸灾乐祸地耸了耸肩:“我瞎编的又怎么样?看他那反应,哼……搞不好还真被我说中了呢?”

忆起当时的情景,他愈发觉得不对劲,又嗤笑了一声:“哎呀!没准现在都已经应验了,那老贼十有八九正窝在某个角落里为情所困,道心破碎了呢!”

虽然这话只是过过嘴瘾,但仅仅想象一下叶逐隐的确有一定几率陷入内心挣扎和自我怀疑,他就觉得无比解气,连带着身上的伤都没这么痛了。

而卫莲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开始默默梳理起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如果以曦朝末年昙华寺被毁的时间节点往前倒推一百年,那么桑迎讲述的那场导致他最终断尾的的战斗实际距今已有五百多年。

如此悠久的时光,于人类而言已是几度轮回,可在这些修行有成的存在看来,似乎只是其漫长生命中某段稍微难熬的低谷期。

想到这里,他对桑迎的年龄和实力都有了更加直观的认知。

至于那个名叫叶逐隐的剑修……

说起来,澹台信很少给他科普上界的人和事,等回去以后还是找个机会好好打听一下吧。

见他沉思不语,桑迎打了个呵欠,像是解脱又像是真的犯困一般垂下眼帘,懒洋洋地说道:“行了,故事讲完了,这执念大概也支撑不了多久啦。”

他又看了一眼那间简陋的小屋子,嘴角的弧度渐渐敛起,直至完全消失。

“等云相和了尘的缘分尽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言语,红衣烈烈的身影化作流光融入月色,眨眼间院中就只剩下卫莲一人。

……

了尘这场风寒持续到第五天后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比最开始更严重了些。

原本她还只是咳嗽气虚,从昨晚起已转为持续性的高热,咳出的痰液中偶有血丝,别说正常进食,就连清醒的时候都少了。

云相彻夜不眠地守在床边,看着这个仿佛下一秒就要油尽灯枯的少女,他忧心如焚。

寺中僧侣体质强健,偶感风寒扛几天就无甚大碍了,至多也就是采些紫苏叶掺点生姜煮水喝了,发发汗便能挨过去。

可了尘自幼体弱,经历了国破家亡的打击后又颠沛流离饱受磨难,底子本就亏空得厉害,比起寻常少女还要羸弱几分,这病来势汹汹,绝非寻常土法能够应对。

如今看来,除了请个郎中过来看一下也别无他法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的心情就愈发忐忑,请郎中就意味着会有外人进入后山小院,了尘的身份若是泄露出去,莫说她自己性命难保,整个昙华寺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念及此,他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庭院,只见桑迎仍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趴在槐树虬枝上,眼眸半阖打着盹,似是并不关心屋内人的死活。

可他知道那狐狸并非无情,只是活得太久,见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心肠也就慢慢变硬了。

几日前桑迎那句“送她离开”的劝诫言犹在耳,此时想来竟是一语成谶的预言。

正当这时,床榻上了尘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打断了云相的思绪。

他慌忙俯下身,抬手探了探少女的额头,感受到那灼热到烫手的温度,他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骤然消散。

佛曰慈悲,若连眼前人都救不得,又谈何普度众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一场风寒夺去性命。

“了尘,坚持住,为师去去就回。”

尽管知道昏睡中的少女未必能听见,他还是轻声安抚了一句,随后拿起旁边水盆里的湿布巾拭去她额头的汗珠,又掖好被角,才匆匆起身离开了小院。

目送云相背影远去,始终静立在旁并观望一切的卫莲已是了然。

根据他的经验,这少女多半不止是单纯的风寒——持续高烧、咳嗽加剧、呼吸窘迫,种种症状都表明了尘很可能已经患上了肺炎。

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哪怕壮年男子得了肺炎亦是九死一生,何况了尘这般孱弱的体质。

他双臂环胸倚着草屋旁的土墙,稍稍抬头仰望天空,本该平静无波的心境起了一丝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