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淇见眼前之人神色冷淡，又可怜巴巴地补充：“我知道这样很唐突，可是……我真的不敢一个人住了！我这体质走哪儿都能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要是没有你和澹台大师罩着，早就不知道嗝屁多少回了！”
“嗯。”
卫莲点了点头，走到楼梯口帮他把行李箱拎了过来，随即道：“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好好好，你忙你的！”上官淇终于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掏出钥匙打开隔壁房间的门，“我先收拾屋子，晚上请你俩吃饭啊！”
卫莲没应声，径直走下楼道。
此时的清湾寨已是熙来攘往，他正准备往停车位走，视线不经意一转，落到了街角“阿东理发店”褪色的招牌上。
透过贴着各种发型海报的玻璃门，卫莲看到那个和他同住一个楼层的精神小伙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洗头椅上抽烟玩手机。
小伙的头发保守估计起码染了五种不同的颜色，身穿荧光绿外套和破洞牛仔裤，整体造型放在清湾寨这种鱼龙混杂的闹市区城中村都算得上相当炸裂了。
卫莲站在理发店门口犹豫了片刻。
昨天《悲欢楼》剧组工作群里发了通知，要求所有演员在进组前把头发染回黑色，否则做造型时不好佩戴古装发套。
他原本打算定妆时让剧组的造型师处理，转念一想又觉得摄影棚里人太多，可能顾不上，反正都要剪，也没必要舍近求远。
打定主意后，他推开那扇贴着“洗剪吹20元”贴纸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听到门响，阿东放下手机抬眼瞥过来，看清来人是卫莲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按灭烟头，收敛起社会青年的痞气，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哟，邻居！稀客啊！”
“剪头发。”卫莲言简意赅地提出需求，走到靠门的一张转椅前坐下。
静默了几秒，他又补充了一句：“把挑染的部分剪掉就行。”
虽说他对自己的外形不甚在意，但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很想直接剃个板寸，方便打理，战斗时也不会因为刘海过长而影响视线。
然而现实不允许。
原主是表演系学生，未来还要在娱乐圈里混，形象管理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他不能随心所欲。
阿东绕到转椅后方，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将卫莲来回打量了一番。
尽管他自己打扮得像个精神小伙，但审美还是在线的。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卫莲额前的发丝，不无惋惜地感叹：“其实吧，你这挑染做得相当不错，颜色过渡也自然，而且这种冷感色系很衬你的肤色……剪了怪可惜的。”
卫莲透过镜子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解释：“工作需要。”
“工作？哦，你是模特对吧？”阿东眼睛亮了亮，边给他系围布边搭话，“我前天刷短视频还看见你了，就那个挺有名的快时尚品牌广告！”
卫莲不置可否，任由阿东摆弄自己的头发。
而阿东也意识到问多了，讪讪地笑了笑，从旁边工具台上拿起梳子和喷壶喷湿卫莲的头发，再次把话题转移到自己的专业上：“你发质挺好的，就是平时可能没怎么护理……对了，你都用什么定型产品？”
“……不用。”卫莲如实回答。
闻言阿东的表情登时变得有些精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不用？你这一头银毛挑染，不用定型产品怎么保持造型的？”
卫莲沉默以对，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就已经是这么个发型了。
阿东见他实在不爱说话，于是也识趣地闭了嘴，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不多时便修剪完毕，用吹风机吹掉碎发茬，解开了围布：“怎么样？不错吧？”
“我给你弄的这个是万能的清纯男大标配碎盖头，任何场合都不会出错！”见卫莲正对着镜子端详，阿东颇为自得地扬了扬下巴。
“可以。”卫莲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这发型就是无功无过的学生头，表示认可后便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讲真，我在这片儿开店都六年了，剪过的人手拉手能绕观塘一圈，你这颜值是我见过最顶的，去演个啥校园偶像剧里的高冷学长绝对爆火！”阿东越看越满意，又开启了托尼老师的话唠模式。
卫莲不打算回应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扫完码就推门走人，把阿东的“能拍张照让我发朋友圈当样板吗”抛诸脑后。
影视基地位于观塘北郊，导航显示有四十分钟车程，卫莲发动车子的时候才刚过八点，时间还很充裕。
他目不斜视地打着方向盘，脑子里却思绪飞转。
迄今为止，昙华寺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那只目的不明的狐狸又恢复成行程忙碌的顶流巨星状态，偶尔在剧组群里冒个泡，也是说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
他好几次想找机会单独谈谈，都被对方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除此之外，澹台信最近的状态也有些奇怪。
自打从昙华寺回来后，那剑修虽然还是会耐心指导他修炼，也按时进行双修疗伤，可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经常欲言又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别扭难测……
他正思量着，车子已经驶入了一片仿古建筑群。
到地方了。
按照群里发的定位，卫莲找到了三号区域，此时外面已经停了好几辆保姆车。
他也找了个位置停好车，走进摄影棚。
棚里布置了包括古风庭院、竹林、书房等不同场景的拍摄区域，几个同样演配角的年轻演员正围坐一处聊天，其中就有卫莲上次试镜时见过的蔚斯年。
见卫莲独自走到另一侧的角落坐下，几个年轻演员交换眼神后窃窃私语了起来——
“诶！听说那个演符影的新人之前只拍过平面广告，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人家可是一点作品都没有，直接空降大Ip呢！”
“但是……符影这个角色书粉要求很高的，演不好要被骂死。”
“管他呢，只要别拖我们后腿就行……”
虽然他们说话时将声音压得很低，但卫莲作为筑基修士，耳力远超常人，故而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无意理会，只埋头专心看手机。
也就过了十来分钟，程襄导演带着个气质干练的中年女人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应宛！来来来，先做你的造型！符影这角色太关键了，我得亲自盯着。”
他一股脑地说完这番话又拍了下脑门，连忙介绍身边的女人：“这位是我们的造型指导，张慧老师。”
话音未落，张慧拿着平板电脑走上前来，先是将卫莲从头到脚审视了一圈，然后指了指屏幕上的概念图：“符影的造型我们做了几个方案，你先看看。”
卫莲低头看去，屏幕上的人就是他自己——大概是用了人工智能换脸技术，身着交领右衽的玄黑劲装，腰束革带且佩有双匕，看着和第二个世界唐门弟子的打扮有七八分相似。
他又往后翻了翻，实在无法辨别这些造型之间有什么不同。
“符影是杀手，造型太华丽反而会削弱人物的特质，他的魅力在于那种刀锋舔血的破碎感和危险性。”张慧见他迟迟没有反应，连忙解释说明。
又是破碎感……
卫莲皱了皱眉，这个词他已经听过好几次了。
剧本围读会时程襄就特别强调过符影这个角色要有破碎感，可他始终不理解，受伤了就该止血反击，哪来的心思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