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信。”
卫莲皱了皱眉，声音很低但语气极其严肃地提醒了一声。
听到卫莲的声音，少年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肩膀僵了一下，随即深深吸了口气，按灭手机屏幕。
下一秒，他脚下的霜纹停止了蔓延，又如冰雪消融般散去。
室内的温度也随着他的情绪收敛而缓慢回升，玻璃表面的冰花融化成水珠，顺着窗棂滚落。
少年转过头，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卫莲，黑沉沉的桃花眼平静到近乎空洞，像是在等一个解释，又好似什么都不在乎。
而卫莲神情坦荡地移开了视线。
眼下他没功夫跟这两人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更何况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就是那些照片都是故意卡角度的抓拍，网上的言论更是空穴来风。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给程襄回了电话。
铃声只响了两下就被接起，那位忙活了一下午的大导演的声音立刻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应宛，你可算回电话了！看到网上的照片了吧？”
“嗯……抱歉，程导，我手机静音了。”卫莲第一时间就态度诚恳地表达了歉意。
“没事没事，先别慌，我已经让宣发部门监测了舆情，目前来看，绝大多数书粉都认可了你出演符影，至于那些骂你蹭Ivor流量的恶评……”
程襄缓了口气，耐心安抚：“千万别往心里去，知道吗？娱乐圈就是如此，有人喜欢就有人骂，谁来都免不了经历这一遭。”
“开机前发生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再加上咱们剧组热度高，就更容易被人盯上，其实……有些演员还会配合营销号炒作此类话题来增加曝光度。”
“我明白。”虽本就不甚在意，但卫莲还是礼貌回应了一句。
听出他语气平稳，程襄也放松了些许，继续嘱咐：“这两天你就安心待家里研究剧本，其他的都不要管，剧组宣发部会处理公关事宜。”
“记住啊，演员归根结底是要拿作品说话的，等电影上映了，观众自然会有评判。”
程襄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对了，Ivor那边也不用担心，他的团队经验丰富，知道怎么处理，你们该对戏对戏，别因为这点小事儿影响了工作状态。”
“好。”卫莲回应得干脆利落。
“行了，那就这样，你早点休息。”程襄大概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说完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而卫莲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静默了几秒，很快理清了思路——程襄作为导演，最关心的自然是作品本身，只要不影响拍摄进度和电影后续上映，演员的私生活并不是重点。
就在这时，吕芳打电话过来了。
他按下接听，把手机拿远了些。
“应宛，你可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啊！平时闷声不响，结果一下子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吕芳这番话听似夸赞，语气却是一贯的尖酸刻薄。
卫莲懒得搭腔，由得这女人发挥。
“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毕竟……这年头想要混出名声来也不容易，用点手段无可厚非，但下次做这种事之前记得先跟公司通个气，Ivor是什么级别的艺人？跟他扯上关系，一个弄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她清了一下嗓子，越说越来劲：“他那粉丝基数有多大你知道吧？那些个小姑娘疯起来，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到时候你扛得住吗？”
等了几秒，见卫莲不反驳，吕芳的语气反而缓和了不少：“不过呢，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要利用好这波热度，这年头靠着和顶流传绯闻上位的新人多了去了！”
“你进组后可以继续发挥，跟Ivor维持这种友好互动，剧宣期间也尽量制造些话题，但一定要把握好度，不能越界，只要让观众觉得你们关系不错就行，戏里戏外的cp感都是卖点。”
她顿了顿，笑着劝解道：“网上那些骂声，忍忍就过去了，被骂才说明有话题度，有话题度就有商业价值。”
“等电影上映了，你要是演得好，还能立个实力打脸黑子的人设，到时候接代言、上综艺，路就走宽了。”
迟迟未能得到回应，吕芳有些不悦地问道：“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卫莲平静地回答。
吕芳教导完毕，满意地哼了一声，又恢复了平日颐指气使的腔调：“听明白就好，公司会帮你控评引导舆论方向，好好把握机会啊，应宛。”
通话挂断。
卫莲退出通话界面再次点进剧组工作群翻看历史信息，心中已如明镜——吕芳认定了他是故意制造这场绯闻来炒作自己。
并且，对方只在乎这场绯闻能带来多少流量，转化成多少收益，至于整个过程中他会不会挨骂，或者遭受网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要他红了，能给公司赚钱，其他一切都好说。
“应宛……”
上官淇担忧地唤了一声。
身为小有名气的自媒体博主，又旁听了两通电话的内容，他当即就弄清了整件事的起因经过。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然而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话题，只能明知故问道：“你经纪人是不是……让你继续炒cp啊？”
卫莲一言不发地收起手机，转回头看他。
上官淇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道：“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就像程导刚才说的，谁来都免不了这一遭，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见卫莲一直没答话，向来乐观的大学生也开朗不起来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本来还想请你和澹台大师去吃牛肉火锅的，但你现在成了话题人物，一露面肯定被偷拍。”
“唉！我还是叫外卖吧！”他说着就点开app准备下单，“你俩想吃啥？烧烤？披萨？还是小炒？”
卫莲实在没胃口，淡淡回了句：“不必了。”
上官淇愣了愣，又转头看了一眼脸色冷得快掉冰渣子的澹台信，很有眼力见地拿起自己的手机和钥匙朝门口走去：“那什么……我还是回我那屋吃吧，你们先聊着。”
话音未落他就一脚跨了出去，临走前还颇为贴心地轻轻带关了门，生怕打扰到屋子里气氛有些微妙的两人。
客厅里无人说话，但算不上安静。
因为这会正是附近老太太跳广场舞的时间，震天响的乐曲声透过玻璃窗闷闷地传进来，彻底盖过了某个剑修身上的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