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总算勉强收拾出能住人的样子，焦痕被魔法掩盖，怪味被喷雾驱散，只是地毯上烧出的洞暂时只能用块旧毯子盖着。
时间已近凌晨。
“这么晚了，外面不知道安不安全，”羿叶叶打了个哈欠，看看窗外漆黑的街道，“那些接应的人说不定还在附近转悠……”
这话提醒了大家。今晚他们不仅搅了李芒的局，还抢了对方重要的黑巫术令牌，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分散回家，路上风险不小。
“要不……”方阳舒环顾小小的客厅，“咱们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一下？反正天都快亮了。”
施劲松作为屋主，自然没意见。他家就两间卧室，主卧和一间小客房。
“许昭和羿叶叶去客房睡吧。”施劲松安排道，“我和符熙、阳舒在客厅打地铺。”
几人没有异议。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此刻挤在这间差点被炸掉的小房子里，反而有种奇怪的安心感。
许昭拿起那个装着令牌的铁皮饼干盒，和羿叶叶一起走向客房。客房很小，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旧衣柜。
“昭昭，这个……放哪儿？”羿叶叶指了指饼干盒，有点紧张。
许昭扫视房间，最后把饼干盒塞进了衣柜最上层，用几件旧衣服盖住。“睡觉。”
羿叶叶乖乖爬上床，许昭则从衣柜里找了条备用的薄毯，铺在床边地上。
“昭昭，你不上来睡吗？”羿叶叶从被子里探出头。
“我守夜。”许昭简单道，靠着衣柜坐下，闭上眼睛，但呼吸平稳而警觉。
客厅里，方阳舒和符熙已经裹着施劲松找出来的旧毯子躺在地铺上，施劲松自己则抱着个抱枕缩在沙发里。三个男生挤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很快传来方阳舒轻微的鼾声。
夜色深沉，旧居民楼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路过的夜风，以及客厅里不均匀的呼吸声。
而在客房的衣柜顶层，被旧衣服掩盖的铁皮盒里，那枚黑色令牌在绝对的黑暗中，似乎极其微弱地……脉动了一下。
遥远城市的另一角，某个密室里，有人睁开了眼睛。
“感应……消失了？不，是被隔绝了……”嘶哑的声音低语，“在……那个方向……”
夜，还很长。
客厅里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平稳。
许昭在黑暗中睁开眼，悄无声息地起身。
她没有惊动床上熟睡的羿叶叶，轻轻拉开衣柜，取出了那个铁皮饼干盒。
月光透过客房薄薄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晕。
许昭抱着盒子，无声地走到窗边，将盒子放在窗台上。
她解开绒布，黑色令牌再次暴露在空气中。这一次，她没有试图注入魔力或进行任何刺激性的探测。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它。
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哑光，中央的暗宝石深不见底。那些扭曲的符文在静止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在不断缓慢旋转的错觉。
黑巫术。
被主流魔法界严厉禁止、封存甚至销毁的知识体系。它们往往涉及灵魂、血液、禁忌契约或对自然法则的扭曲利用，威力巨大但反噬极强，且极易污染使用者和环境。
学校里面一定会有人知道这个东西，这是她没有说的。
许昭伸出手指，悬停在令牌上方一寸处，没有触碰。
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寒的吸力，仿佛那枚暗宝石渴望吞噬一切靠近的能量与温度。
就在这时，窗外夜空中的云层忽然散开了一些。
许昭若有所感，抬起头。
深蓝色的天幕上，一弯弦月清冷。
而在那月亮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无声地滑过。
那是一只鸟。
但体型大得惊人，双翼展开近乎遮住小半边窗户，投下的阴影在街道上一掠而过。
它的飞行姿态优雅而有力，带着一种绝非普通猛禽的韵律感。月光勾勒出它流畅的剪影，喙部尖锐，尾部修长。
更让许昭目光一凝的是，在那巨鸟掠过月亮的瞬间，她似乎看到……鸟背上，隐约有一个坐着的人形轮廓。
巨鸟并未停留，转瞬间便飞出了视野，没入城市另一端的夜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深夜，城市上空，骑乘巨鸟的飞行者？
许昭微微眯起眼睛。这绝不是常见的魔法交通方式。飞天扫帚、魔毯、乃至被驯化的飞行坐骑，虽然存在，但都受到严格管控，且极少在人口密集的城市区域如此低空、静默地飞行。
尤其在这种敏感的时刻。
她低头，再次看向手中的黑色令牌。
巨鸟出现的方向……似乎与她之前感应到令牌隐约波动的某个遥远方位，有所重合。
是巧合？
还是说，这枚令牌不仅引来了地面的接应者，还招来了……天空的注视？
许昭迅速用绒布重新包裹好令牌，塞回铁盒，贴上符纸。她将盒子放回衣柜顶层，用旧衣服仔细掩好。
回到窗边，夜空已恢复平静，只有月亮孤悬。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夜风吹拂着窗帘，带着深夜的凉意。
许昭在窗边静静站了片刻，然后回到地铺的位置，重新坐下，闭上了眼睛。
客房里，羿叶叶在梦中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
客厅隐约传来方阳舒的磨牙声。
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一丝极不协调的杂音突然刺入许昭紧绷的感知。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更不是同伴的鼾声。
是极其轻微的、连续不断的“咔哒”声。
规律，机械，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声音的来源并非屋内，也非街道，而是。
上方。
许昭倏然睁眼，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
她没有立刻抬头，全身肌肉却已悄然绷紧，呼吸压至几不可闻。
“咔哒……咔哒咔哒……”
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正缓缓移动。
从屋顶一侧，向着他们所在的这扇窗户上方挪移。伴随着极其微弱、却被沧溟镯敏锐捕捉到的魔力探测波纹，那不是人类法师的感知方式，更冰冷，更程式化，一遍遍扫描着下方区域。
魔法傀儡？还是某种更精密的追踪造物？
许昭的余光瞥向衣柜顶层。铁皮盒安静地躺着，羿叶叶的【隔绝符】依然完好。
但追踪者显然没有放弃。
“咔哒。”
声音停了。
正好停在窗户正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