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我们合伙。”阮时苒纠正。

“听说自行车现在要一百块以上!”阮弟一边说,一边瞟桌上的萝卜,嘴角忍着馋。

阮母轻轻敲了一下筷子:“吃饭就吃饭,别乱说价格。”

那句“别乱说”,是怕穷相被别人看见。

穷没什么,可被人看见,就像被揭开羞处。

阮时苒夹了块萝卜给弟弟:“吃你的。”

宋斯年吃得慢,没插话,也没表现懂事的讨喜,只不抢、不挑、不装客气。

他像在等一个问题。

果然,阮母放下筷子,轻声问:“车……你们怎么合伙?”

她不是防备,他也不是躲避。宋斯年只说八个字:

“一人一半,一起用。”

阮母手指抖了一下,不是惊喜,是压力落下去的重量。

她笑了笑:“你们年轻人,有主意。”

“阿姨不用担心。”宋斯年说。

“我没担心。”阮母说得快,但下一句慢得像吞了一口硬米饭,“只是……时苒以后读书、工作,她的事……我们家不敢让别人跟着一起担。”

不敢。

不是不愿,是不敢。

那一刻,阮时苒突然明白——

母亲不是怕她吃亏,是怕她拖别人。

怕别人帮了她、等她、替她撑,她却还没长成能回去那份力的样子。

宋斯年听懂了。他没有愣,没有笑,也没有立刻反驳,只把筷子轻轻放在碗边。

“阿姨,”他说得慢,“我不是跟着时苒担,我想跟她一起担。”

这话不是承诺,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扛着扛着,还留了她的位置。

阮母盯着碗里那块没吃完的萝卜,沉默了好几秒:“那你以后有你的路,她有她的……一起担,不一定能做到。”

阮弟插嘴:“一起啊,有什么做不到?”

阮母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是无数生活压出来的清醒:

别人做不到的,不代表你做得到;

别人失败的,不代表你不小心就能成功。

阮时苒放下筷子,第一次没有帮男人解释,也没有替自己证明,她反而对母亲低声说:

“我会担,不只是他担我。”

阮母抬眼,看到了不是任性,也不是依赖——是某种不害怕苦、不害怕累的决心。

她沉甸甸地叹了一口气,叹得像把一块石头放下,又像把另一块拾起来:

“那你们……记得别让对方一个人担。”

不是祝福,是警告。

饭后,阮母拿出一个小布包,说是要给阮时苒买学习资料费。只是三块八毛。

阮时苒摇头:“我有。”

“这是家里的。”

“车是我自己出的。”

阮母眼睛一下湿了,却没哭,只轻轻抹了一把:“读书用钱,你拿着。”

宋斯年站在一旁,不插手、不阻止,只安静看着。

等阮母把钱塞给阮时苒,他才开口:

“阿姨,我以后争取让她不用拿家里的钱。”

阮母怔了一下,却没有喜色,只回了句:

“不是为了我们省钱,是她不用欠谁。”

谁——包括他。

宋斯年听懂了,但没退。他语气稳得很:

“我希望以后她也不用欠我。”

不是“我养她”,

也不是“我们对等”,

是——我们谁也不欠谁。

这话,让阮母眼里第一次浮出一点点放心。不是认可,却是接受“这个年轻人至少不会害她”。

吃完饭,阮母给两人各装了一个小包咸菜,说是学生外面饿得快。

走出门时,竹帘哗啦一下,风吹过,像某段生活真的拉开了。

回去的路上,链条没掉,风不大,月亮也露了一点光。

阮时苒抱着那个咸菜包,开口很轻:

“我妈今天不是为难你,她是怕……我配不上谁。”

宋斯年握着车把,声音淡淡:

“她怕我不值得你。”

阮时苒一愣。

月色浅浅照到两人影子里,他们并排的影子一样长,不是谁拖谁。

她低声:“那以后我们怎么办?”

“别急。”

“怎么不急?”

“急了,就只想靠对方,不想一起过日子。”

……

阮时苒把书塞进包里,系扣子的时候忽然问:“我们昨天花了五十六块,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你的那一半赚回来?”

她语气淡,像问功课,却带着比功课更难回答的重量。

宋斯年背着书包,随手把车推出去:“我已经在想了。”

她跟上:“想什么?”

“先不告诉你。”

这话让她皱眉:“赚钱的事还保密?”

“不是保密,是怕你抢我。”

“我抢你什么?”

“抢着赚钱。”

阮时苒被堵得说不出话。

她确实想过要打点杂活,把自己的那份车钱快点补上,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搭他的顺风车。

可她没说出口,他就看穿了。

他们骑到学校门口,学生三三两两从大门挤进去。

她把车靠在一边,说:“我赚钱是应该的,你别抢先。”

宋斯年锁上车,语气平和:“我不抢先。”

她以为他低头了,心里松了口气。

下一句却又让她心跳一紧:

“我只是想先辛苦一点,不让你辛苦得太早。”

阮时苒站住了。

那句话不是甜,是重。

像把生活扛在肩上的声音。

她的心一紧:“我不需要你替我扛。”

“我知道。”他看她一眼,“所以我说我先扛一点,不是替你扛。”

她被他说得有点烦,却又无法反驳:“那我也可以先扛。”

“你扛太多,你会心里难受。”

“你扛太多,你也是人,你也会累。”

两人互相怼,谁都没抬声,可空气里一点一点涨起来的,不是火气,是不愿对方吃苦。

走到楼梯前,两人突然停住了。

阮时苒开口:“我家情况你知道。我想早点赚钱是因为家里确实要用钱,不是为了跟你分个上下。”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可我也想早点赚,是为了我们以后不缺钱。”

阮时苒抬眼:“你别老说‘我们以后’。”

宋斯年站在台阶下,看她:“我说得少吗?”

“不是少不少的问题……”她抿唇,“你说得太像现实了。”

“不是现实,那你希望是什么?”

她没答。

她无法说“希望你等我有一点底气”。

也无法说“你现在靠太前,会让我怕”。

宋斯年看着她沉默,忽然说:

“你怕我认真的速度太快?”

这一句话——

像有人突然戳在她心窝上。

她没回答,就算默认。

宋斯年轻轻往前一步:“那好。我们慢一点。”

阮时苒抬眼,有点意外。

他却接着说:

“慢一点,不代表什么都不做。”

“什么意思?”

“我们要开始赚钱。”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落地。

他不是退,是把他们俩的速度调整到一样的位置上。

阮时苒深吸一口气:“那说说看,你准备怎么赚?”

宋斯年目光往校园外飘了一下:“校门口那条街,晚上人多,你看过吗?”

“看过。”

“有人摆摊卖烤红薯,有人卖烧饼,有人卖瓜子。”

“你想?”阮时苒眯眼。

“我们卖点不会亏本的。”

“你这么确定?”

“你跟着我,不会亏。”

阮时苒被呛住:“我问的是生意。”

“我答的也是生意。”

她想再怼,却忍不住笑了一下,抬手点了点他肩:“别扯远。你说要卖什么?”

宋斯年想了想,很认真地回:

“我准备试试卖烧饼。”

阮时苒心里一跳。

卖烧饼——

不丢人,却不体面。

不难,却累手。

不稳定,却是实在的赚钱方式。

她深吸一口气:“你会做?”

“不太会,但我会学。”

“你学?你忙得过来?”

“你帮我。”

两人目光撞上。

不是暧昧,是一种——你来不来一起吃苦的邀请。

时间在两人中间停了一秒。

阮时苒想了很久,终于说:“那我来和面。”

“好。”

“但我有条件。”

“说。”

“赚钱,有我一份。”

“辛苦,也有我一份。”

宋斯年轻轻点头:“这是我想要的。”

她心跳微滞:“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不躲。”

不是“想要你喜欢我”,

不是“想要你答应我”。

是——你不躲,就够了。

阮时苒提着书包,往教学楼走,背影有点僵,但步子不慢。

宋斯年在她身后,低声一句:

“卖第一天的烧饼,我来试着喊第一声。”

阮时苒回头,忍不住问:“你还会吆喝?”

宋斯年面不改色:“不会。”

“那你怎么喊?”

“到时候你教我。”

……

阮家厨房不大,灶台是老式砖灶,灰白的砖缝里塞着细碎的干草味。

傍晚风从窗口灌进来,带着泥土和烟火混在一起,像是七十年代所有人的晚饭都一起在空气里升起来。

阮时苒挽了袖子,把面粉倒进盆里,用筷子慢慢划成一个圆:

“你确定要从烧饼开始?我听说摊鸡蛋饼更容易。”

宋斯年洗手:“鸡蛋要票。”

“烧饼也要油。”

“油好弄。”

阮时苒看他一眼:“你说的‘好弄’是你弄,还是我弟去邻居家借?”

“我弄。”

“你从哪弄?”

宋斯年淡淡:“你别问。”

她被噎了一下:“……我是不是被你绕进来了?”

“你答应了,就在里面了。”

她掐了一把面粉,对他翻了个白眼。

可因为动作太急,面粉飞起来一点,正好落在他衣领附近。

她愣了。

宋斯年也愣了。

半秒后,他低头,从衣领上弹了一下:“落你身上了。”

阮时苒:“落你身上了。”

“都落身上了。”

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领口,那画面像小孩撒面粉吵架,却谁都没吵,反而都忍着笑。

阮时苒转头拉回注意力:“把水递过来。”

宋斯年接过水壶,刚递给她,她手一紧,倒多了。

面团“哗”地一下塌了下来,像泥一样软。

她:“完了。”

他:“不完。”

她:“能救吗?”

他袖子一挽:“我来。”

宋斯年伸手进去,开始揉。

阮时苒盯着他那双手——不是因为手,是因为他真的什么都敢试,什么都敢学。

她忍不住小声:“烫吗?”

“不烫。”

“你撒谎。”

“我在揉,不在撒谎。”

阮时苒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把笑压回去:“你别弄太久,会起泡。”

“你怕?”

“怕你起泡。”

宋斯年动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面团太黏还是因为她那句太直,他耳尖轻微发红:“那你来。”

她接过来,手陷进温热的面团里,柔软、黏糊,有点湿,但很踏实。

揉了几下,她抬头:“你弄得不错。”

“你教的。”

她心口轻轻动了一下。

他把学来的每一步,都算到她身上。

面团终于成了不软不硬的一团。

阮时苒把它切开,压扁,刷油,再贴上芝麻。

“锅呢?”宋斯年问。

“后院。”

后院灶台刚烧起来,铸铁锅烫得发亮,油滴进去“呲”地炸起细泡。

她让他先退:“太热,你站后面。”

宋斯年偏偏往前站:“我看火力。”

“我看。”

“我也看。”

“我手在这里呢。”

“我眼睛在这边。”

她真被他惹烦了:“你后退一点。”

他没动,只说了一句:“我不敢让你一个人靠太近。”

阮时苒的动作轻轻顿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对油锅小心,他是在对她的小心。

她没再让他后退,反而把锅铲递过去:“那你来试一个。”

“你先示范。”

“你不会学歪?”

“看你,我不会。”

她把第一个饼贴上锅,油花飞溅,她下意识往后闪。

宋斯年伸手挡了一下,她差点撞到他胸口。

两人距离近得一呼一吸都能感觉到。

阮时苒耳根一下热了:“你别——别站这么近。”

“怕油。”

“我怕你挡我。”

“你怕摔我。”

阮时苒:“我怕——你闭嘴。”

烧饼翻面时,金黄的边冒出香味,一点一点往空气里扩散。

宋斯年盯着锅,问:

“这个能卖五分钱一张吗?”

“能。”

“那一天卖四十张?”

“累得你手掉。”

“那卖三十张?”

“还是累。”

“二十张呢?”

她侧头看他:“你是不是把赚钱想简单了?”

宋斯年没否认,只轻声:

“我是在算——你能接受我累哪一种。”

她愣住。

不是算利润,是算她能不能心安。

阮时苒放慢语气:“你先别管我能不能接受。你先决定你想要什么结果。”

宋斯年看着油锅:“我想让我们都能少走一点弯路。”

阮时苒听到“我们”,心口微微一紧。

她忍着不让自己想太远,却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什么事都先把‘我们’放前头?”

“没有。”他回答得很干脆。

她心里忽一下沉:“那是什么放前头?”

“你。”

阮时苒眼神乱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