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没想到刁难来得猝不及防。
在开长老大会那天,沈云天比通知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到场。一推门进来,就同里面坐得满满当当的人对上了视线。
这次是重要会议,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准时到达,连宗主也到场主持。
只有他一个新上任的长老姗姗来迟,推门而入打断了室内交谈的节奏,留下了不守时的印象。
沈云天顶着满场目光就座,还被宗主提醒一句“要注意时间”。
既是委婉的提醒,也是一种敲打。
经此一役,他也明白过来,试图通过多方求证进行各种工作细节的确认和落实。
问五个人,能得出六个结果来,也是没了办法。
有些是习以为常的为难,更多是没有理由的刁难。
路边的草叶探出来是他的问题,门口石狮子不够威严是他的问题,连守门的大爷找不到老伴儿都是他的问题。
沈云天并不是没有回击,只是何温行背后有人站台,落得个惨败。
他多方打听,终于磨出来点消息。
据说是跟一个名叫朱砂的邪门组织有关联,罪行罄竹难书,可谓是横行霸道。
也有人曾试过举报揭发,件件都石沉大海了无回音。沈云天谨小慎微,摸爬滚打了许久,才发现背后是三大宗门的默许。
这个组织有恃无恐,替着大宗门做脏事,甚至把手伸向了南方地带进行收割。
只可惜还没等他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何温行便犯下大错。
起因是这人开始用手底下的权力进行利益交换,回春堂来了不少笨手笨脚的关系户,日子就更难挨了。
打杂的弟子生涩地将木刺挑出,就如同完成任务般开始收拾东西,还不忘感慨:“终于给这木刺挑出来了。”
病患在烛火下照来照去,感受着皮肉传来的疼痛,迟疑道:“我怎么感觉还有断在肉里的呢?”
“这怎么确定是挑干净了呢?”
弟子摆摆手道:“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等以后流脓了不就知道了吗?”
随后便被投诉到沈云天这里来。
可因为有何温行撑腰,他压根动不了这些过来混日子的弟子。
如此缺乏涵养的人堆在一块儿,没有困难也会创造困难。何温行做甩手掌柜,徒留沈云天忙得脚不沾地。
才安抚好病患,沈云天又发觉交货的药材良莠不齐,质量不达标。在外奔波扯皮许久,才回到便见回春堂里面乱作一团。
他揪住一个人询问,对方眼神飘忽不定,“刚送过来堂里寄养的婴儿自尽了。”
沈云天怒不可遏,一巴掌扇过去,“还不会爬的年纪,就会自我了断了?”
“这种胡话也说得出口!”
“仗着几个月的孩子不会说话,这么肆无忌惮哪?”
“尸体在哪儿?”
弟子的脸被扇到一边,颤着身子指向仓库。沈云天大步过去,听见了里头汇报的声音。
“其实就是没放稳。放下来一转身的功夫就听见声音,那小孩倒栽葱一样摔在地上了……”
他推门进来,略过同弟子交谈的何温行,扫视着仓库。
只见到一块凌乱的布被搭在桌沿,用来固定的长带子垂到地板,落到一滩干涸的血迹旁边。
唯独没有尸骸。
沈云天再也忍不住了,“你天天在外边喝酒应酬,知道塞进来的人惹出了什么事故吗?”
何温行笑容不改:“我只知道沈长老玩忽职守,竟然将太平间的尸体看丢了。”
“经过弟子们的指控,一共五具尸体神秘失踪……”
沈云天只觉得荒谬,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我都没进过太平间,跟我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人家是推卸责任,你是投掷责任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何温行原本就带头排挤他,团结起好几位同僚编造起一套证据链条。
人证物证书证齐全,他转瞬就被诬陷为罪人,被毁掉炼丹炉,驱逐出中原,流放至岭南。
既为戴罪之身,处处受人冷眼,又因不能再炼丹制药,一身本领无处施展。
沈云天为了求得一件法器才接下朱立民的委托,忍气吞声干活儿,没料到是个骗局。
幸好最后兜兜转转来到盛云门,最终找到了法器和靠山,不必再四处受气。
陈盛戈则是面色凝重。
细细想来,曾经的事件里也带着朱砂组织的影子。在追查通灵粉之时,便曾与这个组织打过照面。
本想乘胜追击,谁料被符往顾打草惊蛇,失了踪迹。
既然是三大宗门的爪牙,也难怪他们在招惹到符往顾使格外忌惮。
平日里靠着人家的依仗作威作福,结果惹到太子爷身上,指定逃不了问责。
陈盛戈安慰两句,认真道:“没事儿,我给你把场子找回来。”
“朱砂组织不过是三大宗门的一条狗而已,盛云门连他们的主人都不怂,还需要顾忌这些虾兵蟹将么?”
“这回情况可不一样,是他来求我们,正是扬眉吐气的大好时机!”
川满城的客栈内,才听完了弟子的传话,何温行一下下地敲着桌面,思索着对策。
他也不蠢。来之前早早打听过,三大长老连带一个阵修就是在不归山被俘。
若是自己亲自过去,指定没有好果子吃。
何温行打定主意另辟蹊径,只是日日催着弟子前去求和,自己缩在后方没有反应。
然而盛云门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说了要当面谈就是当面谈,派出去的弟子说得嗓子冒烟也没有回应。
宗门那边也是步步紧逼。才过了两天,对接的长老格外着急,一天问三四回进展,催促的压力越来愈大。
自己过去,跟羊入虎口没有区别。何温行咬着牙不动摇,缩在阵法符纸里另找出路。
盛云门没等到何温行送上门来,倒是来了个意外之外的访客。
山门处传来异响,裹挟灵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宗门。
“我是东家的二当家东耀,特来此请罪。”
“幼弟顽劣,惹得贵派不喜,东家深表歉意。请您不必见外,提出来的任何条件,只要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一定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