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族地边缘的训练场,夕阳将树影拉得老长,如同泼洒的墨迹。
金红色的余晖中,一个倔犟的身影正徒劳地一次次向木桩投掷着手里剑。那不是平日那种精准而富有节奏的练习,此刻的动作只剩下发泄式的狂乱。
手里剑歪斜地钉在木桩上,甚至有不少脱靶掉落在草丛里。
汗水混着泪水从佐助稚嫩的脸上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咬着下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无意义的动作,仿佛这样就能将脑海中那残酷的画面和冰冷的话语驱逐出去。
空木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训练场边,靠着树干,静静看了一会儿。
他没有立刻上前,直到佐助因为力竭和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粗重地喘息着,肩膀剧烈起伏,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忍不住在寂静的黄昏中泄露出来。
“光是这样发泄,可没办法把你哥哥带回来哦,小子。”
空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佐助粗重的呼吸声,传入他的耳中。
佐助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狠狠瞪向空木,眼神里混杂着愤怒、委屈和深深的无力:“你懂什么!他……他杀了自己的队友!他背叛了村子!他……他还那样对我说……”
后面的话语被更汹涌的哽咽打断,他用力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却感觉视线更加模糊。
空木走到他身边,很随意地坐了下来,完全没有大人安慰小孩时惯有的俯身或蹲下的姿态,反而像是同辈之间闲聊般自然。
“我是不太懂你们兄弟之间具体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空木看着天边那抹即将被夜幕吞噬的晚霞,语气平淡,“但我懂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足够的力量,你连站到对方面前质问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去改变什么了。”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佐助那双尚未开启写轮眼,却已然过早承载了过多痛苦与迷茫的眼眸上。
“你现在在这里哭,在这里发泄,除了消耗自己的体力和精神,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之外,有什么用?鼬会因为你哭得够伤心、手里剑扔得够歪就回来吗?不会。他甚至可能都不会多留意一眼。”
这话语近乎残酷,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佐助的哭泣和哽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
“他最后对你说的话,虽然难听得想让人揍他,但某种意义上,并没说错。”
空木继续道,完全无视了佐助瞬间又变得倔强和不服的眼神,“‘等你拥有了和我一样的眼睛,再来找我’——看,他至少给了你一个明确得不能再明确的目标,一个找到他、直面他的方法。虽然这方法听起来很混蛋,很欠揍。”
空木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又精准地指向佐助那双还盈着水光、却已然开始凝聚某种东西的眸子。
“力量,就是唯一的答案。当你足够强,强到能稳稳地站在他面前,用他无法忽视、无法回避的力量逼他停下脚步,让他不得不正视你的时候,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真相,才能有机会……把他从你自己认为的那条错误的道路上,硬生生拉回来。”
“把他……带回来?”佐助喃喃道,这个此前被仇恨和悲伤完全淹没的选项,像是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不然呢?”
空木反问道,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却带着奇异说服力的弧度,“难道你努力变强,就只是为了按照他给你写好的那个悲情剧本,去找他复仇,然后要么杀了他,要么被他杀死?那岂不是正中他下怀?让他如愿以偿地扮演一个彻底的、冷酷的恶人,而你则成为一个被他一手安排好的、可怜的复仇者傀儡?”
佐助彻底愣住了。他满脑子都是哥哥那双冰冷无情的万花筒写轮眼和那些残忍决绝的话语,潜意识里只想着要变强,要复仇,要用同样的力量让对方付出代价,却从未敢去想“带他回来”这个可能性。
“可是……我该怎么做?我……我现在连最基本的手里剑都……”
佐助看着自己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甚至有些擦伤的手,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空木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然后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第一步,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哭泣和体力浪费。把那份不甘、痛苦、还有被抛弃的愤怒,全部收集起来,转化成锤炼你身体和意志的燃料。第二步,认清你真正的目标——你的目标不是杀死宇智波鼬,而是拥有足以将他打晕了扛回木叶,让他必须坐下来,亲口向你解释一切的绝对力量。”
他将佐助从地上拉起来,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地看着他的眼睛。
“至于怎么变强……那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木叶有最好的老师,最完善的训练体系,以及……你想象不到的资源和后盾。而你,拥有着宇智波一族有史以来最顶尖的血脉天赋。只要你不再沉溺于悲伤的泥潭,愿意付出超越常人数倍的努力和代价,路,自然会出现在你脚下。”
空木顿了顿,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没有结印,没有爆裂的查克拉外泄,只有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自他体内悄然弥漫开来。
滋滋——细微的、如同电流穿过粘稠液体的声音响起。
佐助瞪大了眼睛,他看到空木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却仿佛拥有生命般的漆黑物质。
它不像雷遁查克拉模式那样闪耀刺眼,反而幽暗、深沉,如同流动的阴影,紧贴着空木的皮肤缓缓流转。那黑色物质所过之处,连周围的光线都似乎被微微扭曲、吸纳,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而诡异的气息。
“看,这就是力量的一种形态,”空木的声音在阴五雷查克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幽深,“它不张扬,却足以侵蚀、渗透、毁灭绝大多数看似坚固的防御。它代表的是极致的性质变化,是查克拉性质融合的体现。而这,也仅仅是通往更强道路上,无数可能性中的一种。”
看着那仿佛能吞噬光明的幽暗查克拉如同活体铠甲般在空木体表流动,感受着那与寻常查克拉截然不同的、冰冷而强大的压迫感,佐助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撼与渴望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野火,开始在他心中猛烈燃烧起来。
他用力地擦干脸上所有的泪痕,虽然眼睛依旧红肿,但那眼神已经彻底不同了。
那里面,重新燃起了炽热的火焰——不再是绝望的余烬,而是指向明确目标的、近乎执拗的斗志。
“我……我明白了。”佐助的声音依旧带着哭泣后的沙哑,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坚定,“我会变强,强到……一定能把他带回来!”
空木笑了笑,周身那幽暗的查克拉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收敛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很好。那就从明天开始吧。今天的训练,或者说发泄,已经结束了。现在,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足精神,保持清晰的头脑,才是变强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他看着佐助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朝着宇智波族地方向走去。
空木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暮色渐深的街角。
“鼬啊,你这家伙,还真是给自己弟弟留了一个地狱难度的考题……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这一次,宇智波佐助眼中燃起的火焰,所指的方向,或许会与那条既定的、充满憎恨的宿命之路,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