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木叶第七训练场,黄昏。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训练场染成橘红色,树叶的投影在地上拉得很长。空木到达时,卡卡西正坐在训练场边缘的木桩上,手里捧着那本永远看不完的《亲热天堂》,但目光却没有聚焦在书页上。
“卡卡西前辈。”空木走到他身边。
“哟,空木。”卡卡西合上书,抬起头,那只露出的右眼带着惯常的慵懒,“听火影大人说,你有重要的事要单独找我谈?”
空木没有立刻回答。他环顾四周——训练场空无一人,远处只有几个结束训练后离开的下忍身影。这是他们特意挑选的时间和地点,确保谈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是关于一个月后的行动吗?”卡卡西问。
“是关于带土。”空木打断了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
卡卡西整个人僵在那里,握着书的手指收紧到骨节发白。几秒钟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他自己的:“带土……已经死了。第三次忍界大战,神无毗桥。”
“他没有死。”空木直视着卡卡西的眼睛,“不仅没有死,他还策划了九年前的九尾之夜,差点害死了师傅他们。这些年,他一直藏在暗处,谋划着一个要把整个忍界拖入幻梦的计划。”
卡卡西一动不动。
夕阳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却仿佛照不进那层突然笼罩他的阴影。空木能看见他面罩下的肌肉在轻微颤抖,那只露出的右眼从慵懒转为空洞,再从空洞转为某种濒临破碎的东西。
“……证据?”卡卡西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我和水门师傅调查九尾之夜真相时,发现了一些被掩埋的线索。”
空木在卡卡西身边坐下,语气平静但沉重,“袭击木叶的面具人——他能使用写轮眼的时空间忍术。而九尾被解除封印时,现场残留的查克拉痕迹,与宇智波带土的查克拉高度吻合。”
“可能是模仿……”卡卡西喃喃道,但声音里已经没了说服力。
“然后是神无毗桥的战场遗迹。”空木继续说,“我和师傅秘密去探查过。那里的战斗痕迹不对劲,带土被压在巨石下的位置,有被外力破坏过的迹象。而根据当时医疗班的记录,带土的‘遗体’其实从未被正式确认过,只是根据现场情况推断的。”
卡卡西闭上眼。空木能看到他额角渗出的冷汗。
“这些年,我一直在搜集情报。”空木的声音放得更缓,但每个字都像重锤,“雾隐村的血雾政策背后,有‘宇智波斑’的影子——那是带土冒充的身份。晓组织的崛起,尾兽捕捉计划的推进……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人。”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卡卡西紧握的拳头:“卡卡西前辈,你还记得我三年前问过你的问题吗?关于‘如果一个人经历了极致的痛苦和失去,会不会选择否定现实,创造一个虚假但完美的世界’?”
卡卡西猛地睁开眼。
“你当时……”他想起三年前那场看似随意的对话。那时空木还是少年,他们在任务间隙的闲聊中,空木忽然问起这个问题。卡卡西当时以为那只是年轻人对哲学命题的好奇。
“我在提示你。”空木坦然承认,“但当时证据不足,时机也不成熟。现在,一个月后我们要面对的就是他。如果不在战前告诉你真相,如果在战场上你突然见到那张面具下的脸……”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卡卡西站起身,背对着空木。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几乎要触碰到训练场另一端的树林。空木能看见他肩膀的颤抖,能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
“理由……”卡卡西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琳。”空木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卡卡西整个人晃了一下,“第三次忍界大战,雾隐将三尾封印进琳体内,计划让她回到木叶后暴走。你当时……被迫杀死了她。”
卡卡西没有转身,但空木能看到他抬起手,捂住了左眼,那只移植自带土的写轮眼。
“带土目睹了那一幕。”
空木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在他心里,这个世界让琳这样的女孩不得不死,让同伴不得不杀死同伴。所以他要创造一个新世界——”
“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死亡、没有痛苦的‘完美世界’。那就是带土的最终目标,月之眼计划的核心。”
长久的沉默。
训练场里只剩下风声,远处隐约传来的孩童笑声,以及卡卡西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所以……”卡卡西终于转身,面罩不知何时已经湿了一片,“所以九尾之夜,他差点杀死老师和师母,是因为……”
“因为水门师傅阻碍了他的计划,因为玖辛奈师母是人柱力。”
空木平静地说,“在带土看来,尾兽是实现月之眼计划的必要工具。而任何阻碍这个计划的人,哪怕是曾经的老师和同伴,都可以牺牲。”
卡卡西笑了。
那是一个空洞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比哭更让人难受。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原来我这只眼睛,这十几年来一直背负的罪疚和誓言……都建立在这样一个荒谬的真相上。”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我以为我在替带土看着这个世界,以为我在完成他未完成的梦想。结果他一直在看着,用完全不同的方式,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空木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卡卡西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足以击垮任何人的真相。
“你告诉火影大人了吗?”许久后,卡卡西问。
“告诉了。”空木点头,“师傅他……其实早有怀疑。只是没有确凿证据。他让我来告诉你,因为你有权利知道。”
“权利……”卡卡西重复这个词,语气苦涩,“知道自己的同伴还活着,却成了忍界最大的威胁?知道自己的另一只眼睛的原主人,策划了差点毁灭木叶的灾难?这算什么权利……”
他走到训练场中央,抬起头,望着渐暗的天空。
“空木。”
“嗯?”
“一个月后的行动,我会参加。”卡卡西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意,“但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他……让我来处理。”
空木犹豫了一下:“卡卡西前辈,带土现在的实力……”
“我知道。”卡卡西打断他,“能策划九尾之夜,能冒充宇智波斑掌控晓组织,他的实力已经远超当年。但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面对他。”
他转过身,那只露出的右眼此刻锐利如刀:“这只眼睛是他给我的。这条命,是琳用她的死换来的。如果带土真的走上那条路……那么终结他的,必须是我。”
空木看着卡卡西,看到了他眼中的决意,那是已经接受现实,并准备背负一切的觉悟。
“我明白了。”空木站起身,“但你不是一个人。师傅、我、凯前辈、止水……我们都会在你身边。”
卡卡西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只是望着天空,仿佛在寻找什么早已消失的东西。
“空木,你知道吗?”他忽然说,“带土以前是个吊车尾。成绩差,总是迟到,爱说大话……但他比任何人都重视同伴。他说过,在忍者世界里,不遵守规则的人是废物,但不珍惜同伴的人连废物都不如。”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自己听:“那样的带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极致的痛苦会改变一个人。”空木轻声说,“尤其是当那份痛苦没有出口,没有救赎的时候。带土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但他最初的理由……或许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理解不代表原谅。”卡卡西闭上眼睛,“更不代表能放任他继续。”
天色完全暗下来了。训练场边缘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在卡卡西身上投下孤寂的光影。
“你先回去吧。”卡卡西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空木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出训练场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卡卡西依旧站在训练场中央,仰头望着夜空,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像一匹孤独的银狼。
空木没有直接回家。他来到火影宅邸,书房里灯火通明。
水门站在窗边,望着训练场的方向。听到空木进来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告诉他了?”
“嗯。”空木走到窗边,“他接受了,但……需要时间。”
水门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本该亲口告诉他的。”
“师傅已经做得很好了。”空木说,“这些年,你一直给卡卡西前辈机会,让他成长,让他找到自己的路。如果没有你,他可能早就被那份愧疚压垮了。”
水门转过身,脸上带着疲惫但温和的笑容:“卡卡西是个坚强的孩子。他会挺过去的。我只是担心……一个月后的战场上,如果他和带土真的相遇……”
“那是他们必须面对的。”空木平静地说,“就像师傅必须面对曾经的学生变成敌人。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谁痛苦就停止运转。”
水门看着空木,眼神复杂:“你长大了,空木。有时候成熟得让我心疼。”
空木笑了笑,没有接话。
窗外,木叶的灯火渐次亮起。街道上传来晚归忍者的脚步声,一乐拉面的香气飘散在空中,远处训练场里还能隐约听到年轻忍者的呼喝声。
这就是他们守护的世界——不完美,充满伤痛和遗憾,但依然有人在努力生活,依然有值得守护的温暖。
“师傅。”空木忽然开口。
“嗯?”
“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重新给带土立个碑吧。”空木说,“不是纪念现在的他,而是纪念当年那个说‘不珍惜同伴的人连废物都不如’的少年。”
水门怔了怔,然后缓缓点头:“好。就立在琳旁边,让他能和琳……离得近一些。”
两人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夜深。
训练场的方向,一个孤独的身影终于转身离开,消失在木叶的夜色中。
而在他离去的路上,另一道绿色的身影悄悄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是迈特凯,他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陪伴。
有些真相来得太迟,有些伤痛无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