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姐姐,演技真好啊!我都信了。”
星闻领着一个女子翻窗入了贵妃临时让别吉休息之处。
“她好像,真的晕过去了?”
女子长得和沈月陶有八分相似,只是眉眼间更立体深邃,一双大眼睛如振翅的蝴蝶,格外瞩目。
如雏鸟一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兴趣,还有隐藏得极深的冷酷。
星闻每次靠近,总觉得浑身不舒服,所以隔这女子有点距离。
“沈姐姐,沈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说完,星闻像个小豹子一般,恶狠狠盯着女子。
女子连连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已经晕过去有一会儿了。”
晃悠悠的触感让沈月陶脑浆子都跟着疼,鼻尖却嗅到一阵初荷的清香,清冽里透着一丝甜。
迷迷糊糊地想着,若是死后黄泉路上全是这个味道,好像……也还行。
原来她喜欢这个初荷味道。
意识模糊间,沈月陶感觉被裹入一个温暖的蚕茧中,很安心。
五月末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裹着厚厚的棉服,赵珩仍觉得她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那温度让赵珩心中那点旖旎全无。
赵珩将沈月陶整个人严严实实拢在怀中,手臂绕过她的肩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圈住她。
低头看着沈月陶紧闭的双眼,眉间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曾完全舒展的褶皱,指尖轻轻触碰。
沈月陶像是感应到什么,眉头舒展开来。赵珩的手刚放下,便又自然蹙在了一起,赵珩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拧紧了,钝钝地疼。
不由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周身的寒意,手掌更用力地摩挲着她冰冷的手背,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一些。
半昏迷的沈月陶,思绪却飘回了去年五月的一场宴饮。那时正是初夏,林霁尘立于画舫,身姿挺拔,言谈间引经据典,从容不迫,引得周遭贵女们或明或暗地投去倾慕目光。
她当时远远看着,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讨厌他初见时那审视不喜自己的眼神,为那份莫名的“被讨厌”而暗自气恼伤心,可目光却又总是不由自主地被那道身影吸引。
那样一个人,风采气度胜过她前世在屏幕上见过的所有所谓明星。那时候她暗自嘟囔:我喜欢你,我就一定要追你吗?我讨厌你,难道还不能看看你、关注你吗?不过是……追星女的常规心态罢了。
酸涩里,竟也品出一丝自嘲的甜。
“你说什么?”赵珩低下头,想听清她唇边溢出的微弱呢喃。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冰凉的耳垂,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沈月陶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气息微弱,几不可闻:“林公子……”
轻飘飘的,却像带着冰碴的针,猝不及防扎进赵珩心尖。搂着她的手臂倏然一僵,方才满腔的疼惜与焦急仿佛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一股尖锐的酸涩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窒闷感,从心口直冲头顶。
明知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病得这样重,意识模糊,口中唤着谁或许自己都不清楚。可理智是一回事,那股瞬间席卷而来的、近乎尖锐的痛楚和酸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下颌绷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片刻,深深吸了口气,再转回来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去大半。
良久后,发出一声轻笑。“只有你,才让我生出一次又一次后悔之心。若我早些下定决心,这世上,或许就不会再有我的软肋。”
平日里少人使用,青苔悄悄爬上石阶。
东宫一处偏僻的侧门,张超心头焦急,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恭敬:“林小姐,殿下有公务在身,实在不便相见。您若有事,不若改日?”
林婉清一身素雅衣裙,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帽檐低垂,却遮不住她此刻眼神中的执拗与锐利。她静静立在门前,身形单薄却带着迫人气势,恰好挡住了去路。
她早已不是去年的林婉清。
“我就在这里等。”她的声音平静,斩钉截铁,“等殿下回来。”
张超心中叫苦。
林婉清近来在太子殿下默许下,势力渗透极快,对东宫乃至太子本人的动向掌握之精准,有时连他都暗自心惊。
只是今日殿下带沈姑娘秘密回宫,此事绝不能有失,偏偏被这位察觉堵在了这里!看这架势,她分明是算准了殿下会从外归来,而非从宫内出去。
“林小姐,请您莫要让属下为难……”张超语气加重,甚至抬出了太子严令。然而林婉清只是轻轻抬了抬眸,眼神冰凉,仿佛能穿透人心。
“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
!!张超不敢抬眸对视,后面的话哽在喉头。
来者不善,不能再耽搁了!张超耳力极佳,已听到远处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细微声响。他心中一横,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右手迅疾探出,意图扣向林婉清肩井穴,先将她制住再说!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及林婉清衣衫的刹那——
“嗖!”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侧门旁的竹影里疾射而出。他后发先至,手臂一横,如同铁铸的闸门,“砰”一声格挡住张超的手腕。
那人脸上覆着一整张张冰冷的玄铁面具,面具下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张超只觉手臂一震,仿佛砸在了生铁之上,心中骇然。那面具人却不给他反应时间,格挡的瞬间,另一只手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掏张超心口!招式狠辣,全无花哨,是军中搏命的打法,却又多了几分诡异的刁钻。
张超不及细想,沉肩缩肘,堪堪避过这致命一抓,反手一掌拍向对方肋下。
两人瞬息间已交手数招,拳掌碰撞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劲风激荡,吹得林婉清的斗篷微微拂动。林小姐却如定海神针一般,十分稳定。
“呵,走狗好大的胆子!”面具人嘶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带着浓重的讥讽。
林婉清冷眼看着这场短暂而激烈的交手,并未出言制止,只是那嘴角极细微地向下抿了抿,显示出一丝不耐。
她并非刻薄之人,也没料到张超竟敢对她直接动手。女人的第六直觉何等敏锐,霎那间她便脱口而出:“有些人,也不该你惦记。”
恍然间被拆穿,张超失了半招,被面具人擒拿住。
就这么一耽搁,马车已出现在巷口拐角,正不疾不徐地向这边驶来。
林婉清眼神一凝,不再理会缠斗的二人,身形一动,径直迎向马车。
“是我,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