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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我在都市中当鬼医 > 第343章 问心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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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如同从深海中被打捞上岸,带着溺毙般的沉重与窒息感。钟浩然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褴褛的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眼前依旧是那条散发着清冷微光的“问心路”,脚下是看似坚实平稳的光晕路面。他正站在绕过那块巨大石碑不远的地方。石碑上,“欢迎你!→ (′▽`) ”的颜文字笑脸在灰雾背景中,显得格外诡异刺眼。

刚才那场纸醉金迷、爱恨交织的亿万富豪幻梦,余波仍在灵魂中震荡。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顶级红酒的醇香、高级西装布料的细腻触感,以及……“林晚”发梢的清香和最后那惊愕扭曲的面容。更清晰的,是掌心紧握红色平安结时,那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的真实痛楚与温柔。

“好险……”钟浩然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若非那枚来自真实世界的平安结作为“锚点”,若非布欧最后那声撼动心神的低吼,若非他心底对刘雯那份至死不渝的执念在最关键时刻爆发……他恐怕真的会沉沦在那完美的虚幻繁华中,渐渐忘却本我,成为问心路上又一具迷失的白骨。

白骨!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凛,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

方才心神激荡未曾细看,此刻定睛观察,才骇然发现这条看似圣洁平静的清光道路两侧,景象堪称恐怖!

那翻涌退散的灰雾并未远离,而是在道路两旁堆叠、凝聚,形成了一道道起伏的“雾墙”。而就在这些灰雾之中,若隐若现地,竟散落堆积着无数惨白的骨骸!

不是一具两具,而是成堆、成片、形成了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白骨小山!有些骸骨尚且完整,保持着盘坐、倚靠、甚至向前爬行的姿态;更多的则是散乱破碎,头颅、肢骨、肋骨混杂在一起,堆积如山。骨骸表面大多覆盖着一层灰蒙蒙的、仿佛与雾气同化的物质,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

更让钟浩然瞳孔收缩的是,这些骨骸即便死去不知多少年月,其骨骼本身竟然依旧隐隐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能量波动!那种波动他并不完全陌生——与当初鬼仙厉千戮有些相似,但更加纯粹,也更加……死寂。

散仙!甚至可能更高!

这些堆积在问心路两旁如垃圾般的累累白骨,生前最低也是突破了第九境、凝聚了仙灵之基的散仙级存在!放在外界,任何一具都足以开宗立派,称霸一方,享受漫长的寿元与尊崇。而在这里,他们却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这条路上,化为指引或者说警告后来者的路标。

“咕咚。”钟浩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发干,后背发凉。厉千戮的恐怖他亲身领教过,若非众人合力加上种种机缘,根本不可能将其消灭。而这里,像厉千戮那个层次,甚至可能更强的存在,竟然陨落了这么多?

这问心路……究竟是什么鬼地方?那位隐藏在幕后、声音像街头混混的“看门人”,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心脏。但紧接着,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愤怒与不甘的火焰,从心底升腾而起。

怕?当然怕。但怕有用吗?怕,就能不去找雯雯了吗?怕,就能从这鬼地方出去了吗?

这些白骨,这些曾经的强者,他们或许也怀揣着各自的执念、欲望、梦想踏入此路,却最终倒在了自己的心魔之下。他们的失败,是警告,也是鞭策。

钟浩然深吸一口气尽管这里并无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低头,再次轻轻触碰了一下怀中那枚坚硬的、带着体温的平安结。粗糙的红绳触感,是此刻唯一真实可靠的慰藉。

“雯雯,你看到了吗?这条路很危险,死过很多很厉害的家伙。”他对着平安结,像是在对刘雯低语,“但是,别怕。他们倒下了,是因为他们有所求,有所惧,有所迷失。而我……”他抬起头,望向道路前方那深邃未知的灰雾,眼中重新燃起那标志性的、混合着痞气与执拗的光芒,“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平安。我什么都怕,但更怕找不到你。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你,所以……没什么能让我迷失。”

他挺直了腰板,尽管身上伤痕累累,衣衫破烂,但那股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坚定意志,却让他仿佛披上了无形的铠甲。

没有犹豫,他再次迈开了脚步,踏着清光,向着问心路更深处走去。这一次,他的步伐更加沉稳,目光更加锐利,警惕着四周灰雾中那些沉默的白骨“前辈”们,也警惕着自己内心可能泛起的任何一丝波澜。

走了不知多久,时间感在这里依旧模糊。前方的灰雾似乎更加浓重,道路也仿佛在微微倾斜向上。怀中的平安结平静如常。

就在他以为第二关考验或许有所不同,或者尚未触发时——

毫无征兆地,那股熟悉的、仿佛整个意识被扔进滚筒洗衣机般的剧烈眩晕与拉扯感,再次席卷而来!

眼前清光破碎,灰雾旋转,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再次被粗暴地撕裂、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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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枢谷,古物研究区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金属、腐朽木料和淡淡阴冷能量的混合气味。巨大的、刻满古老符文的青石祭坛沉默矗立,坛中央那个方形的印痕空荡荡,仿佛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

两拨人,在这寂静而充满压迫感的空间里,无声对峙。

一边,是两名黑袍罩体、兜帽遮面、气息阴晦的身影。稍矮的那个,身形微佝,正是被唐芸称为“影脉二长老”的存在。另一个,则是之前在谷外接应的瘦高黑袍人。

另一边,则是刚刚从藏身之处跃出,挡在黑袍人去路上的唐芸,以及紧随其后、脸色凝重的苏念。

唐芸此刻再无平日作为“传话弟子”时的平和或偶尔的俏皮,她站得笔直,黑色劲装勾勒出纤细却蕴含着爆发力的身形,马尾辫一丝不苟,清丽的脸庞罩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对面的二长老。属于唐门圣女的那种隐而不发、却足以让人感到压力的气场,悄然弥漫开来。

苏念站在她侧后方半步,同样戒备着。他心中了然,难怪唐芸能持有进入机枢谷的信物,对谷内路径如此熟悉,原来她竟是唐门圣女!这个身份在唐门内地位超然,通常由门主或长老会指定,天赋、心性、忠诚缺一不可,是内定的未来高层核心。她之前的“普通弟子”模样,恐怕只是伪装或历练。

突如其来的拦截,显然让两名黑袍人猝不及防。他们脚步一顿,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波动了一下,尤其是那个瘦高黑袍人,身体有极其轻微的绷紧,那是瞬间的紧张和意外。

但很快,被称为二长老的黑袍人发出了一声低沉沙哑的、听不出情绪的“呵”声。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先是扫过唐芸,然后落在了她身后的苏念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玩味?

“圣女殿下?”二长老的声音依旧苍老,却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近乎倒打一耙的从容,“老夫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与殿下相遇。”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质问,“那么,老夫也想听听殿下的解释。为何擅离职守,不在天工殿履行职责,反而勾结外……”

他的“外人”二字尚未完全出口,唐芸已经冷声打断,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二长老!现在是我在问你!身为影脉长老,门规森严,你为何擅离职守,出现在这严禁任何人私自进入的古物禁地?还带着……”她目光如电,射向旁边的瘦高黑袍人,“这位身份不明的同伴?你们刚才在祭坛前寻找什么?‘钥匙’又是什么?‘秘境’入口何在?”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箭矢,又快又急,直指核心。唐芸显然不打算给对方转移话题的机会,直接将自己观察到、听到的疑点和盘托出,将压力抛了回去。

二长老似乎被唐芸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他旁边那个瘦高黑袍人则微微侧身,似乎做出了一个防备的姿态。

“殿下倒是……观察入微。”二长老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是赞是讽,“不过,殿下是否忘了,此地乃门中禁地,非经允许不得入内。殿下带着这位……”他再次指向苏念,这次语气中的讥诮更加明显,“这位并非我唐门中人的‘贵客’,潜入此地,又意欲何为?窥探我唐门核心机密?此等行径,恐怕比老夫来此‘查看’古物,性质要严重得多吧?”

他巧妙地避开了唐芸的问题核心,反而抓住苏念这个“外人”在场的事实,进行反击。这一招确实狠辣。唐门规矩,禁地绝对禁止外人踏入,违者重处。唐芸身为圣女,知规犯规,还带着外人,这罪名一旦坐实,她圣女之位恐怕都难保。

唐芸脸色微微一白。她之前情急之下跳出阻拦,确实没有过多考虑苏念在场的问题。此刻被二长老点破,顿时陷入被动。她可以解释自己是追踪可疑人物而来,但苏念的存在,无论如何都是个巨大的把柄。

苏念心中暗叹一声,知道不能任由对方掌握节奏。他上前半步,与唐芸并肩而立,拱手向着二长老的方向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晚辈苏念,见过唐门长老。擅入贵派禁地,确属冒犯,在此先行赔罪。”他先承认错误,堵住对方借题发挥的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事出有因。晚辈此前在S市,曾遭一伙黑袍人袭击,对方手段阴毒,使用一面诡异黑旗布阵,险些酿成大祸。而今日,在贵派禁地之外,晚辈亲眼见到与当初袭击者装束、气息一般无二的黑袍人潜入,心中惊疑,又恰逢唐芸姑娘巡查至此,为防奸人作乱,危害贵派,这才斗胆随唐姑娘一同进入查看。若有唐突之处,皆因忧心贵派安危,绝无窥探之意,还望长老明鉴。”

苏念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先认错示弱,表明无意冒犯;再抛出“黑袍人袭击”这个重磅信息,将己方行为定位为“协助唐门捉拿危害贵派的奸细”,占据了道义制高点;最后将决定权抛回给二长老——我们是来帮你们抓坏人的,你现在反而质问我?那潜台词是:莫非你和那些黑袍人是一伙的?

果然,二长老听完,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又波动了一下,沉默的时间更长。旁边的瘦高黑袍人,气息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黑袍人?黑旗?”二长老缓缓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听不出喜怒,“老夫对此一无所知。至于你说在谷外见到……或许是你看错了,亦或是某些弟子在执行特殊任务,不便以真面目示人。我唐门弟子万千,修炼功法各异,有些气息独特,也属正常。”

他开始否认和模糊化处理。

“倒是你,苏念小友。”二长老的声音陡然转厉,“仅凭一些臆测和所谓的‘相似’,就敢擅闯我唐门禁地,还煽动圣女殿下同行!此等行径,已是严重触犯我唐门规矩!依老夫看,当先将你拿下,交由刑堂审问清楚,再论其他!至于圣女殿下……”他转向唐芸,语气稍微缓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殿下年轻,或是一时不察,受人蒙蔽。此刻随老夫离开,并向门主说明情况,或可从轻发落。”

他竟是想直接动手拿下苏念,并将唐芸带离现场!只要苏念被控制,唐芸被带走,这里发生了什么,还不是任由他一张嘴说?

唐芸脸色一变,正要开口,苏念却轻轻按了一下她的手臂触之即收,示意她稍安勿躁。

苏念看着二长老,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在此时此地显得有些突兀,却又仿佛成竹在胸。

“长老何必急于动手?”苏念慢条斯理地说,目光却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那层黑色兜帽,“既然长老说对黑袍人和黑旗一无所知,那不妨解释一下,为何会对这祭坛上消失的‘古物’如此在意?为何会提及‘钥匙’和‘秘境’?这些,总不会是晚辈的‘臆测’吧?晚辈耳力尚可,方才在藏身之处,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直接抛出了杀手锏——他听到了对方之前的对话!

二长老身体猛然一震!虽然隔着黑袍看不真切,但那一瞬间气息的剧烈波动,却瞒不过苏念的感知!旁边的瘦高黑袍人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似乎摸向了腰间!

“你……胡言乱语!”二长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什么钥匙、秘境,老夫不知你在说什么!定是你心怀不轨,编造谎言,意图搅乱视听!”

“是吗?”苏念好整以暇地从怀中取出那片小心保管的黑色旗子碎片,托在掌心。碎片在机枢谷黯淡的光线下,隐隐流转着一丝幽暗的光泽,与祭坛残留的阴冷能量隐隐呼应。

“那长老可否告知,此物从何而来?又为何……与这祭坛残留的气息,如此相似?”苏念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对方心头。

看到那枚碎片,感受到其上与祭坛同源却更加精纯诡异的能量波动,二长老彻底沉默了。兜帽下的阴影剧烈地起伏着,一股压抑的、混合着惊怒、贪婪与杀意的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唐芸也震惊地看着苏念手中的碎片,又看了看祭坛,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她看向二长老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失望。

空气,仿佛凝固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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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裂缝,问心路上。

天旋地转的感觉逐渐褪去,脚踏实地感传来,但触感不再是清光的微弹,而是坚硬平整的……大理石地面?

钟浩然晃了晃依旧有些晕眩的脑袋,缓缓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明亮、装修风格沉稳大气中透着权威感的办公室。深红色的实木办公桌厚重宽阔,桌面整洁,只有一台电脑、一部电话、一个笔筒和几份摆放整齐的文件。背后是一整面墙的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精装书籍和文件夹。侧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规整的街景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政府建筑轮廓,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光影条纹。

他正坐在这张办公桌后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上。

低头看向自己。之前那身破烂血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剪裁合体、质感上乘的藏青色行政夹克,里面是挺括的白衬衫,没打领带,但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左胸口袋上方,别着一枚小小的、红色的党徽。

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属于体制内的严肃与规整感,包裹着他。

与此同时,大量新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钟浩然,某重要城市发展与改革委员会,最年轻的副处长主持工作。出身普通干部家庭,名校毕业,能力突出,作风务实,深受上级赏识,在同龄人中晋升速度堪称坐火箭。手中掌握着项目审批、规划审核、资源调配等重要权力,是无数企业、地方官员争相结交的“实权人物”。

而他的女友,刘雯,是他的大学同学。一个来自普通工薪家庭、温柔娴静、善良体贴的女孩。他们从大学校园开始相恋,感情深厚。毕业后,钟浩然考入体制,一路拼搏;刘雯则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工作清闲稳定,默默在背后支持着他,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在他加班应酬晚归时,总会留一盏灯,温一碗粥。

他们贷款买了房,不大,但很温馨。计划着再过两年,等工作更稳定些就结婚。

一切都看似美好而充满希望。

然而,随着钟浩然职位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工作和应酬也越来越多。深夜归家成了常态,周末也常常被各种会议、调研、饭局占据。陪刘雯的时间越来越少,答应她的旅行一推再推,甚至好几次重要的纪念日都因为临时任务而错过。

刘雯从未抱怨,总是表示理解,叮嘱他注意身体,别太累。但钟浩然能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渐渐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他谈论的工作、政策、人际,她不太懂,也插不上话;她喜欢的电影、书籍、生活中的小情趣,他似乎也失去了倾听的耐心。交流越来越少,有时同处一室,却各自对着手机或电脑,沉默无言。

而另一方面,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与自己的直接下属、办公室秘书墨小雨的接触却越来越频繁。墨小雨是去年考进来的选调生,年轻漂亮,聪明机敏,办事利落,而且对他这位年轻有为的领导,似乎怀有一种超越上下级的、含蓄的仰慕与亲近。

她会记得他喜欢的咖啡口味,在他熬夜写材料时悄悄泡好放在桌边;会在出差前细心帮他整理好所有需要的文件和生活用品;会在酒桌上恰到好处地帮他挡酒、打圆场;也会在他压力大、心情烦躁时,用一些轻松的话题或俏皮话让他展颜。

比起家里越来越沉默的刘雯,墨小雨的体贴、能干、以及与他在工作上的高度默契,让钟浩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和……依赖。一些微妙的、超越工作边界的情愫,在频繁的朝夕相处中,悄然滋生。他有时会不自觉地将两人比较,心中天平隐隐晃动。

此刻,钟浩然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办公桌一角的一个相框上。照片里,他和刘雯站在母校的银杏树下,秋阳灿烂,两人笑得青春洋溢,眼神清澈,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那是多久以前了?三年?五年?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提示。他点开,是墨小雨发来的消息:

“领导,下午‘天际集团’王总那边关于新区智慧城市项目的补充材料送过来了,我初步看了一下,有几个数据需要跟他们再核实。另外,今晚开发区李主任的饭局,地点定在‘江南宴’,需要我陪同吗?”

消息简洁干练,但末尾那个笑脸表情,却透着一丝亲昵。

钟浩然手指悬在屏幕上,正要回复,另一个聊天窗口弹了出来,是刘雯:

“浩然,晚上回家吃饭吗?我买了你爱吃的排骨,炖了汤。最近降温了,你喉咙不好,少喝点酒。”

简单的文字,透着熟悉的关心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钟浩然看着两条几乎同时发来的信息,手指顿了顿。他想起昨晚,刘雯似乎欲言又止,想跟他说什么,但他当时正为一个棘手的项目审批烦心,敷衍了几句就进了书房。今早出门时,她眼睛似乎有点红?

一种混合着愧疚、烦躁和莫名压力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先点开刘雯的对话框,输入:“今晚有饭局,不回去吃了。你别等我,早点休息。”

发送。

然后切回墨小雨的对话框:“材料放我桌上。饭局你一起去,帮我留意一下李主任那边还有什么其他意图。六点,地下车库见。”

发送。

做完这些,他靠回椅背,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窗外的阳光明亮,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空调细微的送风声,但他却感到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心头,那是权力带来的责任、诱惑、以及……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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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裂缝深处,古朴宫殿内。

严保安翘着二郎腿,面前的巨大水镜分成了两个主要画面。左边是机枢谷内苏念、唐芸与黑袍长老对峙的紧张场面;右边则是问心路幻境中,钟浩然坐在办公室内,面对两条微信消息陷入短暂沉默的场景。

“啧啧,这边要打起来了,这边开始纠结了。双线并进,比电视剧精彩多了!”严保安抓了把瓜子,磕得嘎嘣响,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水镜上,“这个姓苏的小娃儿可以嘛,脑子转得快,嘴巴也利索,把那老家伙噎得够呛。就是不知道真动起手来,打不打得过哟……唐门影脉的长老,可不是吃素的。”

他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这时,他身边的空间微微波动,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来人穿着样式古朴的玄色冕服,头戴冠旒,面容威严方正,三缕长须,眼神沉静如古井,周身自然流淌着一股掌控生死轮回、厚重如山的恐怖气息。正是执掌幽冥、权柄仅在酆都大帝之下的泰山府君。

泰山府君出现后,先是对着翘脚嗑瓜子的严保安或者说,酆都大帝躬身行了一礼,姿态恭敬,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帝君。”

“哟,老泰来啦?”严保安头也没回,随手拍了拍旁边的石凳,“坐坐坐,自己找地方坐,瓜子花生都有,别客气。”

泰山府君眼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对于自家顶头上司这副尊荣和做派,他历经漫长岁月早已习惯,但每次见还是觉得有些……有碍观瞻。他没去坐那沾着瓜子壳的石凳,只是肃立一旁,目光投向水镜。

当他看到右边画面中,身处幻境的钟浩然,尤其是感受到透过水镜隐约传来的、钟浩然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波动时,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古板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

“嗯?这是……”泰山府君凝神细观,沉静的眼眸中闪过惊疑,“道魔归元?而且……似已摸到‘归一’的门槛?此子……”他霍然转头,看向依旧嗑瓜子嗑得欢快的酆都大帝,“帝君,您这是……意欲何为?此等功法,此等心性,又在这无间问心路上……您莫非是想?”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以酆都大帝的身份和眼界,突然对一个闯入无间裂缝的阳间修士如此“关注”,甚至重启了古老的“问心路”来考验或者说折磨对方,这背后肯定有深意。肯定不会是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联想到钟浩然修炼的罕见功法,泰山府君心中已有了些猜测。

“哎呀,老泰,别那么严肃嘛。”严保安吐掉瓜子皮,摆摆手,打断了泰山府君的追问,“你看戏就看戏,问那么多搞啥子?我就是觉得这娃儿愣头愣脑的,有点意思,给他加点‘节目’,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至于别的……到时候再说嘛。”

他显然不想深谈,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然后抓了把瓜子硬塞进泰山府君手里:“来来来,别光站着,一起看。这边马上要选喽,看他是回家喝女朋友的汤,还是跟漂亮秘书去应酬。这边嘛……嘿嘿,搞不好要见血哦!”

泰山府君眼角抽了抽,得!!看来自己这顶头上司有可能真的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泰山府君看着手里被强行塞入的瓜子,又看了看水镜中面色挣扎的钟浩然,以及机枢谷内剑拔弩张的场面,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那把瓜子默默收进袖中,负手而立,目光重新投向水镜,眼神深处,却多了一抹深思。

帝君行事,向来看似荒诞不羁,实则深意藏焉。这个叫钟浩然的年轻人,恐怕已被帝君放在了某个很重要的“棋盘”上。

只是这盘棋,最终要指向何方?

泰山府君沉默地注视着,不再多言。

宫殿内,只剩下严保安嗑瓜子的“咔咔”声,以及水镜中传出的、两个世界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紧绷的无声之音。

问心路上,钟浩然的权力之局,悄然铺开。

机枢谷中,真相与冲突的帷幕,缓缓拉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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