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星辰光芒彻底黯淡。
星河瘫坐在地，胸口剑痕处黑血汩汩涌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寂灭剑种在他道基深处扎根，如同附骨之疽，随时可能将他数万载修为吞噬殆尽。
他抬头看向凌尘，眼中最后一丝挣扎消散，只剩下认命的灰败。
我说。
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玄星宗与蚀灵古兽的交易……始于三十万年前。
那时，宗门第七代祖师星玄真人，为突破界皇境，孤身深入古兽沉眠之地。他本想窃取古兽本源，却反被侵蚀。
星河咳嗽几声，黑血从嘴角溢出。
祖师归来后，性情大变。他创立暗星一脉，开始在宗门内部秘密培养暗星修士。最初只是小规模试验，但后来……失控了。
怎么失控的？凌尘问道。
星河惨笑：暗星之力会扭曲心智，侵蚀道基。那些试验体修士，最后都变成了只知道吞噬与破坏的怪物。祖师不得已，将他们全部封印在宗门禁地，也就是后来的暗星之井。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封印需要代价。祖师发现，只有用鲜活的生命献祭，才能暂时压制暗星之力的暴走。
于是……玄星宗开始对外扩张，每征服一颗生命星球，就将半数生灵投入暗星之井。
楚清漪脸色煞白：所以剑阁当年……
星河点头：剑阁发现了这个秘密。三百年前，剑阁阁主太虚真人亲率七十二地煞剑卫，突袭暗星之井，试图彻底摧毁封印。但那时，祖师早已与古兽达成更深层的交易。
什么交易？苏澜忍不住问。
星河沉默片刻，缓缓吐出四个字：星域为祭。
以整个紫曜星域所有生灵为祭品，唤醒古兽本体。作为回报，古兽将赐予玄星宗……永恒统治。
墨渊倒吸一口凉气：你们疯了？！唤醒那种存在，整个星域都会化为死地！
不唤醒也是死。星河眼中闪过疯狂，暗星之井的封印已经维持了三十万年，快到极限了。一旦井破，暗星之力会首先吞噬玄星宗。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凌尘右眼幽暗道痕微转：所以星陨背叛剑阁，引爆暗星之井，不是偶然。
是计划。星河坦然承认，星陨是暗星一脉当代脉主。他的任务，就是制造足够的混乱，让剑阁无暇他顾，为宗门争取布置献祭大阵的时间。
他看向凌尘：你现在明白了吧？你斩杀的星陨，早就不是玄星宗主了。他只是古兽操控的一具傀儡。
洞府内陷入短暂沉默。
鸡爷突然开口：那你们宗门的两位道君老祖呢？他们是什么态度？
提到老祖，星河眼中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们……已经不能算人了。
什么意思？
星河深吸一口气：三十万年前，祖师带回的不仅是暗星之力，还有古兽的部分意志。那意志污染了宗门最深处的传承秘境。两位老祖为寻求突破，先后进入秘境闭关，再出来时……
他声音颤抖：他们已经与古兽意志部分融合。如今沉睡在宗门祖地深处，与其说是老祖，不如说是两尊行走的灾厄。
楚清漪握紧归墟剑：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要唤醒他们？
因为献祭大阵需要道君级的力量主持。星河惨笑，而且，你以为宗门还有选择吗？暗星之井一旦爆发，老祖同样会被波及。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投靠。
凌尘听完，沉默良久。
最后，他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献祭大阵，布置在何处？
星河摇头：我不知道具体坐标。但肯定不在紫曜星域内。因为大阵一旦启动，整个星域都会化为灰烬。宗门不可能把自己也献祭进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我怀疑，大阵与幽荧古星有关。
众人心头一震。
为何？凌尘追问。
因为三十万年前，祖师从古兽沉眠之地归来时，带回了三样东西：暗星之力、古兽意志……以及一块幽荧古星的星核碎片。
星河艰难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玉简：这是宗门秘库的出入记录。我在担任执法堂主时，曾偶然看到过。
记录显示，每隔百年，宗门都会从秘库调取大量空间晶石，送往某个未知坐标。而调取时间，恰好与幽荧古星周围的虚空风暴周期吻合。
凌尘接过玉简，神识扫过。
记录很简略，但正如星河所说，每隔百年，玄星宗就会进行一次大规模物资调动，调取的都是布置跨星域大阵所需的核心材料。
时间，确实与幽荧古星的虚空风暴周期同步。
他收起玉简，看向星河：最后一个问题。黑湮坊玄月，与玄星宗是什么关系？
星河愣住，随即苦笑：那个女人……深不可测。
我只知道，她是三千年前突然出现在紫曜星域的，一出现就建立了黑湮坊。
宗门曾多次试探她的底细，但所有派去的人，都消失了。
连老祖都曾暗中窥探，结果……
他眼中恐惧更甚：老祖什么都没说，只是下令，玄星宗弟子永远不得主动招惹黑湮坊。
洞府内再次安静，凌尘转身，走向洞口。
等等！星河挣扎着喊道，你答应过给我一个痛快。
凌尘没有回头。
他抬手，对着身后轻轻一握。
噗——
寂灭剑种在星河道基深处炸开。
这位执掌一方星域数万年的枭雄，身体化作飞灰，连神魂都没能逃脱，被剑意彻底湮灭。
洞府外，星空依旧冰冷。
凌尘看着手中玉简，右眼幽暗道痕深处，赤红之色又浓了一分。
怀里的真灵碎片传来温暖的悸动，似乎在安抚他。
墨渊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现在……还去黑湮坊吗？
去。凌尘收起玉简，不仅要去，还要从玄月那里，问出更多关于幽荧古星的情报。
楚清漪担忧道：可她明显在算计我们。
那就让她算。凌尘看向星空深处，只要目标一致，暂时的合作也无妨。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需要一艘能穿越虚空风暴的星舟。整个紫曜星域，恐怕只有黑湮坊有那种级别的东西。
众人不再多言，跟着凌尘离开这颗矿物星球。
三日后。
紫曜星域边缘，某片废弃的星港废墟。
黑湮坊的入口，就隐藏在一艘半毁的古代星舰残骸内。
残骸外部看起来与周围废墟无异，但内部却被改造成奢华的交易场所。
水晶灯悬挂在锈蚀的金属梁上，照亮下方数十张赌桌。每张桌前都围坐着形形色色的客人，有的衣着华贵，有的粗布麻衣，共同点是眼中都闪烁着贪婪与疯狂。
玄月依旧坐在最中央的那张赌桌后。
她今天换了身暗红色旗袍，开叉处露出白皙长腿，玉足踩着虚空，脚踝处系着一串银色铃铛。黑色骰子在她指尖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带起细微的空间涟漪。
看到凌尘等人走进来，她嫣然一笑。
妾身就知道，凌公子一定会来。
凌尘走到赌桌前，开门见山：我要一艘能穿越虚空风暴的星舟，以及幽荧古星的所有情报。
玄月挑眉：代价呢？
凌尘抬手，掌心浮现出暗星源髓残留的一缕精华：这个，够吗？
玄月眼睛一亮：暗星源髓精华？凌公子果然手段了得。不过……
她话锋一转：妾身要的，可不是这个。
那你要什么？玄月玉手轻抬，黑色骰子停在掌心。
朝上那一面，刻着一个血色的字——
命。
妾身要赌的，是凌公子的命，她笑靥如花，声音却冰冷如霜。
赌局很简单。妾身这里有三道关卡，凌公子若能全部通过，星舟与情报双手奉上。若有一关失败……
玄月顿了顿，笑意更深：就把命，留在黑湮坊吧。
场中空气骤然凝固。
楚清漪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苏澜周身水灵之气开始涌动，墨渊悄悄摸向储物戒，鸡爷则炸毛盯着玄月。
凌尘沉默片刻，右眼幽暗道痕缓缓旋转。
他看向玄月，缓缓开口：
第一关，是什么？
玄月抬手，指向赌场深处。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青铜门。
门后，传来锁链拖曳与野兽低吼的声音。
第一关，斗兽。
玄月的声音在赌场中回荡，对手是妾身圈养的一头小宠物。
它饿了……三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