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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

龟裂的大地并非平整,那些看似低矮的坟包,走近了才发现每一个都高达数丈,由某种黑沉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石头堆砌而成。

石头表面光滑冰冷,触之如握寒铁。乱石更是奇形怪状,有的嶙峋如兽牙,有的平滑如镜面,杂乱无章地散落着,构成天然的迷阵。

浩劫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时刻冲刷着众人的护体灵光。

墨渊那个破旧罗盘撑起的光幕已经缩到仅能罩住他自己,光芒晦暗,随时可能熄灭。苏澜的澜心珠蓝光也黯淡许多,她脸色越发苍白,显然消耗巨大。

楚清漪的归墟剑悬在身侧,剑意自发形成一层稀薄但坚韧的屏障,勉强护住她与身旁的月璃。

唯有凌尘。

他走在最前,周身没有任何灵光闪烁,只是以最基础的气血之力在体内缓缓运转。

浩劫气息涌入他身体的瞬间,右眼深处那点幽暗便微微一转,如同无底深渊,将侵袭而来的污浊、破败、死寂之意无声吞噬、转化,化作一丝微不可查的清凉,反而滋养着他干涸的气血与经脉。

《不灭经》的心法在意识中自行流淌。这本是炼体证道的无上法门,修到极处可肉身成神,滴血重生。此刻虽只剩最粗浅的入门篇,但其根基“纳万劫淬己身,化腐朽为神奇”的真意,竟与这浩劫残土的气息隐隐相合。

凌尘的脚步越来越稳,初时的沉重与窒息感逐渐消退。他甚至开始主动吸纳一丝丝浩劫气息入体,以不灭经的法门粗暴地冲刷、锤炼这具刚刚苏醒、脆弱不堪的肉身。

咔嚓。

细微的、仿佛瓷器破裂的声音从他体内传来。

紧随其后的楚清漪瞳孔一缩:“凌尘,你的身体?”

无妨。凌尘声音平静,脚下不停,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楚清漪看得清楚,凌尘裸露在外的皮肤下,正有暗红色的血珠缓缓渗出,那是体内淤积的、以前沉寂的百万年的陈旧废血,正被浩劫气息强行逼出。

同时,新生的、泛着淡金色的血液在快速生成,流淌。

他在借助这极端环境,强行换血洗髓!

鸡爷也察觉到了,绿豆眼中闪过惊异,随即是了然:不愧是老大,这种地方,对别人是绝地,对你这种变态来说,反倒是淬体的宝地。

宝地谈不上。凌尘抹去嘴角渗出的一缕黑血,只是物尽其用。

他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止步。

前方,乱石阵出现了一片难得的空地。空地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坟。

这座坟与周围那些粗糙堆砌的坟包不同。它由纯粹的、洁白如玉的石头垒成,坟前立着一块石碑,碑身光滑如镜,没有刻字,却自然流转着一层温润的微光。坟头上,甚至生长着一株草。

一株叶片狭长、边缘带着细密锯齿、通体呈淡银色的草。在这片死寂的、连苔藓都不存的废墟中,这株草的存在本身,就透着诡异。

这是?月璃走上前,仔细感应,脸色微变,纯净的星辰精气?还有剑意?

她话音刚落,楚清漪手中的归墟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

剑身自主飞出,悬浮在那座无字碑前,剑尖轻颤,仿佛在悲鸣,又仿佛在朝拜。

与此同时,那株银色草叶无风自动,叶片边缘的锯齿闪过寒光,一股凛冽却并不暴戾的剑意弥漫开来,笼罩了整片空地。

浩劫气息,竟被这股剑意短暂地逼退了!

“剑修之墓。”凌尘看着那无字碑,右眼幽暗微微流转,“墓碑无字,是因剑道真意已尽付天地,无需赘言。坟头生草,是以身饲道,残存剑意滋养出一株‘剑魂草’。此草若被剑修炼化,可助其凝练剑心,甚至获得墓主生前的一丝剑道感悟。”

楚清漪呼吸微促,看向那株剑魂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归墟剑与这草、与这墓,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她的剑道,正渴望着靠近。

但这也是最危险的。鸡爷飞过来,落在凌尘另一边肩头,语气严肃,“剑修宁折不弯,死后剑意不散,最是排外。非剑道中人靠近,必遭剑气反噬。就算是剑修,若剑心不纯,或与墓主剑道相悖,同样会引动杀劫。”

它看向楚清漪:“小丫头,你的剑意与这墓主的,似乎同源?都是那种寂灭、归墟的味道。”

楚清漪点头:“归墟剑本就是寂灭之剑。我能感觉到,这位前辈的剑道,走的也是‘葬送’、‘终结’之路,但与我的又有些微不同”

去试试。凌尘忽然开口。

楚清漪看向他。

“既是机缘,也是考验。”凌尘目光落在那无字碑上,你的剑道初成,需要更多印证。这位墓主生前修为至少是道君层次。他的剑意残留至今,仍有如此威势,若能得其一丝真意,对你大有裨益。

可……楚清漪有些犹豫,她不怕危险,但担心自己若失败,会连累众人。

无妨。凌尘转身,面向来路,“你只管去。其他的,交给我。”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仿佛道君剑意残留的杀劫,在他口中也不过是等闲。

楚清漪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她走向无字碑,在碑前三丈处盘膝坐下,归墟剑横于膝上,闭目凝神,剑意缓缓升腾,尝试与墓碑、与剑魂草散发的剑意沟通。

空地边缘,凌尘负手而立,背对坟墓,面向他们来时的方向。苏澜、墨渊、月璃聚集在他身后,鸡爷则警惕地环顾四周。

时间一点点过去。

楚清漪身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灰色剑芒,与无字碑的微光、剑魂草的银辉相互交织、试探。她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显然沉浸在剑意交流之中。

突然——

东、西、北三个方向的乱石阴影中,同时传来了窸窣的声响。

不是风声,不是石落,而是某种……东西在快速爬行、摩擦地面的声音。

鸡爷羽毛炸起:“来了!是石傀!废墟里最常见的低等怪物,由破碎的法则和怨念附着在乱石上形成!它们对活物气息和能量波动最敏感!”

话音刚落,三面乱石中,同时站起了数十道身影。

它们勉强保持着人形,但全身由大小不一的碎石拼凑而成,关节处是蠕动的黑色污泥,头颅位置是两个空洞,里面燃烧着幽绿色的魂火。

手中握着粗糙的石斧、石矛,动作僵硬却迅疾,如同潮水般朝着空地中央——确切地说,是朝着正在感悟剑意的楚清漪——涌来!

它们的目光死死锁定楚清漪,对她周身流转的剑意能量充满了贪婪的渴望。

“保护清漪!”苏澜低喝,澜心珠蓝光大盛,化作一道水幕屏障挡在楚清漪身前数丈。

墨渊咬牙,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筒,对准石傀最密集的方向:“尝尝我最后的‘暴雨梨花钉’虽然可能哑火!”

月璃则咬破手指,在空中快速勾勒守墓一族的血脉符文,试图布置一个简易的防御结界。

但石傀数量太多,足有上百!而且它们悍不畏死,前排的石傀撞上水幕屏障,虽然被震碎,但后面的立刻补上,用身体消耗着屏障的能量。墨渊的暗器射倒了几只,但更多的石傀已经逼近。

鸡爷急得乱叫:“老大!顶不住了!要不先叫醒小丫头跑路吧!”

凌尘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回头,仿佛那些汹涌而来的石傀只是不值一顾的蝼蚁。

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聒噪。

话音未落,他便抬起右脚,如闲庭信步般向前,轻轻一踏。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股无形的、如太古洪荒般恢弘古老的势,以他脚落之处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那不是修为的碾压,不是神通的威力。

那是历经百万载岁月、看惯世界生灭、曾屹立于超脱之巅的古老存在,自然而然散发出的生命层次的威压!

如同巨龙垂眸,俯瞰脚下躁动的蚁群。

如同天道运转,漠视世间微尘的生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整个世界都为之一滞。

汹涌而来的石傀潮,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具石傀,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硬在原地。它们眼中幽绿的魂火疯狂跳动、闪烁,然后。噗噗噗,如同被掐灭的烛火,接连熄灭。

失去了魂火驱动,碎石躯体哗啦一声散落在地,重新变成一堆毫无生机的乱石。

后面的石傀,仿佛感受到了源自本能的、无法理解的大恐怖,齐刷刷停住脚步。它们空洞的眼眶“望”向那个背对它们、负手而立的背影,魂火剧烈颤抖,发出无声的、只有它们自己能懂的尖啸。

然后,在苏澜、墨渊、月璃惊愕的目光中,这剩下的数十具石傀,竟然齐齐转身,连滚带爬地逃回了乱石阴影中,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空地边缘,重归死寂。

只有风吹过乱石的呜咽,以及楚清漪身上剑意流转的细微嗡鸣。

墨渊张大了嘴,手里的金属圆筒哐当掉在地上。苏澜怔怔地看着凌尘的背影,澜心珠的光芒都忘了维持。月璃指尖的血色符文缓缓消散,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鸡爷也呆住了,半晌才喃喃道:“爷……爷忘了这茬了。老大你就算修为没了,可你这‘神威’是刻在生命本源里的。这些破烂石头疙瘩,哪里扛得住”

凌尘缓缓收回脚,那无形的威压也随之消散。他依旧背对众人,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肩头的一点尘埃。

“继续警戒。”他平淡的声音传来,“石傀只是最低等的东西,真正麻烦的,可能还在后面。”

他的目光,望向了南方更深处,那片坟包与乱石似乎更加密集的区域。

在那里,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些更加古老、更加深沉,甚至带着一丝熟悉气息的波动。

而在他身后。

无字碑前,楚清漪周身缭绕的灰色剑芒,突然与剑魂草的银辉、墓碑的微光彻底交融。

那株剑魂草轻轻摇曳,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色剑意,缓缓飘出,没入了楚清漪的眉心。

她身躯一震,气息陡然攀升!

气海境……元罡境……神藏境!

一路突破至神藏境中期,才缓缓停下。

她睁开眼,眸中剑光一闪而逝,归于沉寂。起身,对着无字碑,郑重三拜。

然后转身,看向凌尘的背影,清澈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更深沉的东西。

凌尘,她轻声开口,“这位前辈的剑意告诉我,他知道‘烬’。

凌尘缓缓转身。

右眼深处,那点幽暗,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