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鄄城,曹操的中军大帐。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曹操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三天。

南线和东线,就像两只断了线的风筝,彻底失去了消息。

他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茶饭不思眼见的消瘦了下去。

帐中悬挂的巨大地图上,兖州的地形清晰可见。

可此刻,这片他奋斗多年的土地,在他眼中却变得无比陌生,仿佛处处都潜藏着择人而噬的危险。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猛地停下脚步,双眼死死盯着地图上“武平”和“定陶”两个点。

“报——!”

一声嘶哑的呐喊划破了死寂。

帘帐被猛地掀开,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浑身是土,甲胄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他扑倒在曹操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

“主公!”

“南线……南线败了!”

曹操的心猛地一沉,但还强撑着最后一丝镇定,厉声问道。

“元让呢?六万大军呢?!”

斥候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和恐惧。

“夏侯将军……在乌林谷中伏,我军……我军全军覆没!”

“三万多兄弟战死,近万人被俘,夏侯将军他……他重伤突围,身边只剩……只剩不到五千残兵!”

“轰!”

曹操只觉得一阵眩晕。

他身体剧烈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全军覆没?

夏侯惇是他最信任的宗族大将,那六万大军是他兖州的绝对主力!

怎么可能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他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刘景小儿用了什么妖法!?”

“陈宫呢!公台的计策呢!?”

斥候被他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陈……陈宫……他叛变了!”

“正是他献计,将我军的粮草屯放之地告知刘景,才有了此番大败!”

“陈宫……叛变了?”

曹操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那个曾与他共论天下,被他引为知己的陈宫,竟然会背叛他?

为什么?

一股腥甜猛地从喉间涌上。

“噗——!”

曹操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将身前的地图染得一片猩红。

“主公!”

帐内的程昱、荀攸等人大惊失色,连忙冲上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主公保重啊!”

曹操摆了摆手,推开众人,目光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血迹,那片血污,正好盖住了整个兖州南部。

他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然而,命运的重锤,才刚刚落下第一击。

“报——!东线八百里加急!”

又一名信使冲了进来,他的样子比刚才的斥候还要凄惨,一条胳膊软软地垂着,显然是受了重伤。

他单膝跪地,甚至来不及喘口气。

“主公!定陶……定陶城破了!”

曹操的身躯再次僵住,他缓缓转过头。

“子和呢?”

“曹休将军他……他……”

信使的声音哽咽了,眼中流露出极度的恐惧。

“城中断粮,守军哗变……曹休将军……被……被乱兵围攻……”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不忍回想那惨烈的画面。

“……当场剁成了肉泥!”

“尸骨无存!”

嗡!

如果说夏侯惇的惨败和陈宫的背叛是晴天霹雳。

那么曹休的死讯,就是彻底抽走了曹操魂魄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休,是他视如己出的宗族子侄啊!

竟然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被自己麾下的士卒,剁成了肉泥!

曹操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那双曾经睥睨天下,闪烁着勃勃野心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像。

大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的主公,心中充满了恐惧。

许久。

许久。

曹操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手,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里飘出。

“传令……”

程昱赶紧凑上前去,将耳朵贴近。

“传令……子廉、文则,放弃东郡,即刻退守鄄城……”

“传令……元让,放弃睢阳,退守鄄城……”

“全军……收缩……”

“死守……鄄城。”

说完这几句话,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

“主公……”

程昱还想再劝,却被曹操那空洞的眼神看得心头发寒。

他叹了口气,对着众人使了个眼色,带着所有人悄悄退出了大帐。

偌大的中军帐,只剩下曹操一个人。

他缓缓走到那张被鲜血染红的地图前。

曾经广袤的兖州,此刻在刘景三路大军的兵锋之下,已经被压缩得只剩下鄄城周边这一片弹丸之地。

东路,高顺、贾诩。

南路,刘景、张飞、吕布。

北路,张合、高览还有荀彧参谋,田丰输送粮草后勤。

西面,是刘景经营多年的司隶。

三面合围,插翅难飞。

他想起了意气风发,出兵讨董的自己。

想起了青州收兵,占据兖州的自己。

想起了战死的夏侯渊。

想起了被剁成肉泥的曹休。

想起了那个毅然决然背叛他的陈宫。

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地图上冰冷的血迹。

那股支撑着他南征北战,历经无数次失败却从不倒下的心气,在这一刻,彻底断了。

再也无法抑制。

他俯下身,将头埋在冰冷的案几上。

肩膀开始剧烈地耸动。

压抑的、痛苦的、受伤般的呜咽,从他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这位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枭雄,哭了。

哭得像个失去了所有心爱玩具的孩子。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地图,喃喃自语。

“既生操!何生景!”

没有人能回答他。

帐外,程昱没有走远。

他站在寒风中,听着帐内传来的,那令人心碎的哭声,浑浊的老眼中,亦是泪水纵横。

他知道。

主公的心,这一次,是真的垮了。

兖州的败局,已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