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北看着温静。
一双黑沉的眼睛幽寂而复杂。
他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想从她含笑的眼底,找出哪怕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
“男朋友?”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对啊。”温静压下心慌,强装镇定,“我们都值得拥有更好的、新的开始,不是吗?毕竟你我已经离婚三年了。”
傅宴北被她的话刺痛了。
时间在走,心也在变。
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等你。
温静看他不作声,轻声道:“再见,傅宴北。”
说着,她手放在车把手,准备下车。
傅宴北忽地从温静身后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肩颈窝,声音沙哑:“我一直在找你。温静,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温静不说话。
她垂眸看着环抱在腰上的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家族、责任、亲情,还有她和他的小家。
她总是被排在后面,说不喜欢她不知满足的人是他。
冷漠至极的人也是他。
她想起住在水郡湾别墅养胎的时候,每次她洗完澡,他都负责帮她吹干头发。
她会搂着他的腰,仰头跟他念叨以后孩子的房间要刷什么颜色,买什么样的小床。
他总是笑着听着,关掉吹风后,会故意揉乱她的头发,说:“小脑袋瓜想得真远,急什么,还早呢。”
急什么?
不是她真的急什么,是想要他参与进来。
但凡他当时能流露出一丝当爸爸的认真,她心里也能有个底,不至于像踩在云端上,那么虚,那么慌。
有时起夜,她会忍不住溜进他睡的客房,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替他盖好被子。
那时,她总会看着他的脸,在心里轻轻问:傅宴北,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许久。
未听到她的回应,傅宴北将温静拥得更紧了些。
他低下头,鼻尖轻轻蹭过她的发丝与耳后,温热的呼吸伴随若有似无的亲吻,流连在她白嫩的颈间。
“重新开始?”温静回神,嗓音冷淡,“免了吧。”
听到她的拒绝,加之男朋友的字眼,狠狠扎进傅宴北的神经。
他心底翻涌的醋意和怒火倏地失控。
他猛地低头,在她纤细的颈侧重重地吮吻了一下。
温静吃痛,羞恼地去推他的脑袋,“傅宴北,你是不是有毛病?”
傅宴北呼吸有些重,双手扳过温静的脸,“是,我神经。”
他的语气很不温和,还带着自嘲。
“你这样有意思吗?放手!”温静皱眉,无语地瞪他,“傅宴北,你是想当第三者吗?别让我看不起你!”
傅宴北微眯眼眸,审视着她的表情,“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谁稀罕你看不看得起。”
温静被气到了,心里也委屈,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这里是富人区,安保一向很好。所以,为了你傅大总裁的面子,请你不要做损你身份的事。”
说完,她用尽浑身力气挣脱他。
傅宴北拉住她的手,“委屈什么啊,温静。”
这句话像点燃了引线,温静一直强压的酸楚和愤怒骤然决堤。
“我委屈什么?”她的声音都在发颤,“我委屈自己当初瞎了眼!委屈你傅大总裁现在像个无赖一样在这里纠缠!这够不够?”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傅宴北把自己的手背递到温静眼前,“都青了,好吗?我就抱抱你,过分吗?”
温静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这委屈巴巴倒打一耙的无赖腔调,是那个高冷矜贵的傅二公子能说出来的?
这三年,他到底经历什么了,脸皮变得这么厚?
温静好似没看到自己的杰作,转而说:“你说你一直在找我?你真的是因为我重要才找,还是因为那个从来对你百依百顺、召之即来的温静,居然敢率先离开你,让你傅大总裁的自尊心受不了了?”
傅宴北嗤笑一声,眼底翻涌着偏执的暗潮:“对,你说得对!我就是自尊心受不了,我就是疯了!可温静,这他妈是谁逼的?!”
温静轻哼了声,反正不是她。
她没那么大的本事。
“时间不早了。在这儿拉拉扯扯,被人看到不好。”温静别开脸,轻声提醒,“还请您自重,我们之间,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明明柔软性感的一张唇,吐出来的每一句都让人不爽。
傅宴北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无波,靠回椅背上,没再看她:“下车。”
两个字,说得冷淡至极。
温静没有犹豫,径直下车。
“砰”地一声,甩上车门。
傅宴北皱了皱眉,看着车外那个窈窕纤细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进别墅。
周霖早下了车,在车外不远处等候。
见温静进了别墅,他回到车上,说:“傅总,我终于懂得什么叫一览众山小了。刚站那里,看山下的灯火阑珊,感觉呼吸的都不是凡尘的空气。”
“买。”
简明扼要。
周霖愣了下,瞬间会意:“买这里的别墅吗?”
“嗯。”
“明白。我立刻去筛选离温小姐最近、景观最好的几套。”
“再查下她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
“好的,傅总。”
-
温静回到家,脱掉高跟鞋,换上舒适的拖鞋,走到沙发上躺下。
因两个孩子回了京市,她给别墅的佣人放了几天假。
屋里灯光明亮,安静空旷。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过,那么国内这时的海城大约是上午十点过。
温静给姜莱发信息。
【这会忙吗?莱莱。】
很快,对方直接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
温静坐起身,顺手抓过一个抱枕压在腿上,才按下接通。
很快,姜莱漂亮明媚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声音轻快:“想我了,是不是?”
温静微笑着点头。
“想跟我说什么知心话?”
不愧是好朋友,什么都没说呢,就知道她有心事。
温静撩了下头发,“我今天去见詹姆斯先生,你猜我碰到谁了?”
“谁?”
“傅宴北!”
姜莱那边的镜头猛地一抖,紧接着是她拔高的声音:“我去!世界这么大,这都能撞上?你俩这是什么该死的孽缘!”
温静手托腮,生无可恋:“不想要这种孽缘。”
“孽缘也是缘。” 姜莱不偏不倚地说,“这几年,傅宴北给和颂拉了那么多资源,自己又不占股。他这么卖力,不是为了你,还能是为了谁?”
“没听你和霍尧提起呢?”
姜莱实话实说:“是霍尧不让说,我也觉得有道理。你那时候状态刚稳定,我们怕你知道他心里还有你,反而更放不下,又给自己添堵。”
后来嘛,反正资源是真金白银,对公司也好,也就没刻意提了。
温静陷入沉思。
领离婚证那天,她求他帮忙扶持一把公司,他问她拿什么换。
还以为作为商人的他,在她走后,会不管呢。
居然真帮了。
姜莱见她若有所思,又说:“傅宴北这几年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恒飞的商业版图扩大了好几倍,市值暴涨。至于感情方面,据我哥说,完全是空白的。”
“你刚走那年,但凡是跟你关系亲近点的,几乎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要不是知道他只是想找你,大家早就跟他掀桌子了。”
姜莱看着好友,认真地问:“这次你们见面,你对他还有感觉吗?”
温静舔了下唇。
他触碰她的脚时,她竟然会浑身发热,耳根发烫。
难道是太久没有过男人,对前夫都这般渴望?
姜莱“啧啧”两声,笑得一脸促狭:“温静,你刚才那个表情,绝对是在回味。”
“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你刚才那眼神飘的,活脱脱就是个怀春少女。”
温静匆匆找了个理由,结束视频通话。
才不是对傅宴北还有旧情。
明天她就去找个英俊高大的外国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