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能解决很多事。
如果不能,一定是给的不够多。
傅宴北站在三楼栏杆前,放眼望去,近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远处是蔚蓝的海面。
他只能看到温静别墅侧面的几扇窗户。
周霖说了,这已经是能买到离她最近的宅子了。
毕竟这种级别的豪宅,设计上讲究的就是互不打扰。
视野再好,也看不到别人家的院子和露天泳池。
前面走了一批家政清洁人员,又进来另一批人。
周霖正指挥着工人:“小心那箱酒,对,放进恒温酒柜。衣帽间里那些当季的衬衫和西装,全部挂起来。还有那幅画,对,就挂主卧正对床的那面墙上。”
很快,屋里就焕然一新,有了可以入住的模样。
傅宴北抽着烟,凝视着温静的别墅。
以前她跟着自己的时候,就是懂得享受的人。
头发有专人上门做保养,连家里的空气湿度和香氛都按她的喜好调控。
唯一可能算得上亲力亲为的事,就是她会为他下厨做饭。
一开始经常做,后来得不到回应,便也意兴阑珊,直接不做了。
他从不觉得她讲究些有什么不好,她本就是那样精致的人。
在物质上,他自问从没亏待过她。
他一直觉得,除了哄她开心,他什么都给了,这很公平。
可现在他才想明白,原来她的心,也是要人养的。
“傅总。”周霖忙完,走到傅宴北身边。
“嗯。”
“别墅里里外外全都打扫过了,连院子里的草坪也修剪好了。所有的电器和淋浴设备都已调试完毕,均运行正常。”
这片富人区里,最不缺的就是装修精美的豪宅。
钱到位,直接拎包入住。
傅宴北没有回头,看着旁边的别墅,问:“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周霖:“温小姐的别墅在一个法国人名下,产权信息受隐私法保护,查不到更多。关于男朋友,邻居说偶尔看到英俊的男性和她一起出门购物。傅总,您了解这边的情况,深入调查的难度很大。”
傅宴北漆黑的眼眸,划过些许黯淡。
她真的交男朋友了?
还是个外国男人。
男人指间夹着的烟,烟灰积聚了好长一截。
摇摇欲坠。
他真的彻底失去她了。
他凭什么觉得,温静会原谅他,还愿意给他机会?
他哪来的自信,觉得她会吃回头草?
旁边的周霖见自家老板怔怔出神,轻声道:“没查到结婚的信息。”
傅宴北忽然恍悟。
没结婚。
没结婚,就意味着一切尚未成定局。
有男朋友而已,可以分的啊。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撬不倒。
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烟灰烫到手指,傅宴北痛得回神,人也清醒冷静下来。
他转过身,眼睛暗红:“准备礼物,我要去拜访新邻居。”
-
傅宴北提着一个精美的纸袋,站在66号别墅前,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下门铃。
响铃,等待的期间,他告诉自己,这回不要鲁莽,不要把她吓到。
然而,第二遍响铃结束,都没看到里面有人出来。
傅宴北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那晚车上,他真的被她气到了,没来得及问她的新号码。
想到共同认识的詹姆斯,他马上拨号给对方,要来了温静在国外的联系电话。
时值四月,天气不冷不热,阳光明媚得恰到好处。
风吹得傅宴北额前的碎发微凌乱。
他略紧张地握紧手机,等待温静接听电话。
“hi, whos this?”
传入耳中的却是一道陌生的男声,说着标准的英语。
傅宴北所有的思绪瞬间炸空。
怎么会是个男人?
“谁打来的电话?”
不过两秒,傅宴北听到电话那头终于出现了女声。
是他熟悉的声音。
温静的手机没错。
“陌生号码。”
“那挂了吧。”
“不问他找你什么事吗?”
傅宴北在这头,听着两人用英语闲谈。
他清了清嗓子,说:“温静,是我。”
正在开车的温静,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收紧,他怎么找到自己的电话。
联系她做什么?
副驾上的约翰,问:“他叫你中文名字,是朋友?”
“不是。”温静望着前方,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一个陌生人而已。”
站在别墅门口的傅宴北,胸腔里仿佛积满了沸腾的火山浆液,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灼痛。
几乎要将他的理智从内部撕裂。
温静说他是陌生人。
约翰又问:“那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宝贝,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说完,电话直接被掐断了。
傅宴北捏着纸袋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不知是阳光太晒,还是时差缘故,傅宴北的脑袋嗡嗡地响。
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
他甚至分不清耳边的轰鸣是来自外界,还是他自己脑海里的死寂在作响。
宝贝?
她叫那个男人宝贝。
傅宴北手撑着别墅的墙面,轻甩了下脑袋。
这时,汽车的喇叭声响起。
一辆红色玛莎拉蒂从坡下驶上来。
敞篷打开的。
上面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五官深邃,年轻英俊,拥有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漂亮得几乎不真实。
女人漂亮白净,波浪大卷,发顶上架着一副黑色墨镜,穿着红色V领针织吊带,明艳又慵懒随性。
是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他们看上去很登对。
可这个认知哽在喉咙里,又酸又涩,让他说不出话。
温静也看到了傅宴北。
她朝副驾上的约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改天请你们吃饭。”
约翰好奇地看着傅宴北,“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在你家门口等你?”
温静没想到老外也这么八卦。
“你不是还约了乔恩打篮球吗?时间来得及吗?”
“他家就在刚进别墅区那片,这么近。”
显然,他是要留下来看热闹的。
温静也不管约翰了,直接推门下车。
傅宴北看着温静走近。
她身材依旧纤细,蓝色牛仔长裤,衬得她的腿又长又直。
温静:“你怎么在这?”
傅宴北看着约翰,话却是对温静说的,“他是谁?”
温静回头看了眼车上的约翰,声音轻柔:“我男朋友。”
傅宴北神色瞬间阴沉下去。
心脏发冷发寒。
像冰面被尖锥狠狠凿击,弥漫出能将人冻僵的寒意。
温静好似没看到他的表情,朝约翰的方向招了招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Sweetheart, you go ahead. Ill call you later, okay?”
约翰非常配合,送了个飞吻:“okay, Ill be waiting. Love you!”
约翰推开副驾下车,朝温静眨眨眼,坐上驾驶座,离开。
当着他的面,两人眉目传情,依依不舍。
傅宴北的心碎成了一捧玻璃碴子。
疼得尖锐而无声。
目送约翰离开,温静收回视线,平静地说:“他今天有事,这回就不介绍你们认识了。下次一定。”
去他妈的honey!
傅宴北不想听温静说她的男朋友,却仍听到她说:“他很包容我,从不嫌弃我偶尔的小脾气,反而觉得可爱。我是名牌大学毕业,所以外语沟通不是问题。但他却认真学中文,说想更懂我的世界。”
傅宴北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只看到她嘴唇一张一合。
温静:“他会记得我不吃早餐,会在我熬夜画图时陪着我,给我安全感。这些都是我以前从未得到过的。”
这些话,像最残忍的凌迟,一片片剐掉傅宴北所有的自以为是和仅存的希望。
她真的不要他了。
温静望着傅宴北,眼神清亮,没有恨也没有眷恋。
“傅宴北,没有你,我过得很好。也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