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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

温时宜坐在椅子上,温静半蹲在女儿面前,给她检查膝盖的伤疤。

已经开始结痂了,离愈合近了。

贴好新的纱布,温静站起身,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妈咪!”温时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温静转过身,脸上漾开温柔的笑意:“回来啦儿子。”

温时宜晃着小腿,软软地喊:“哥哥。”

温时睿跑到妈妈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比划着:“妈咪,我刚看到一辆被撞得很惨的车。就在巷子口。”

温静神情闪过一丝不自在,取下儿子肩膀上的书包,故作平常地说。

“嗯,可能是不小心撞到东西了吧。开车要专心才行。”

“妈咪,”温时睿今天像个好奇宝宝,“你为什么让那个男人抱你?”

“因为我们在用大人的方式说再见呀。”

“他伤过你的心,你还能大度的原谅他。妈咪,你是不是对他余情未了?”

温静一怔,随即失笑,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你都是从哪里学来这些词的?”

“从电视剧里学的呀。”温时睿实话实说,小模样可认真了,“太爷爷看着看着就打呼噜了,我就想帮他关掉。结果我一过去,他‘唰’一下就把眼睛睁开了,还说‘我没睡。我在听呢。’”

温静哭笑不得。

老年人看电视,大抵都是这样。

温时宜也凑过来,小脸上堆满了好奇:“妈咪,你原谅谁呀?对谁余情未了?”

“宝贝,妈妈原谅他,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不在乎了。” 温静揽着两个孩子的肩膀,举例道,“就像你原谅一个抢你秋千的坏孩子,原谅他,是为了让你自己开心,然后让他永远从你的秋千旁边走开。”

两个小朋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温时睿像个小大人一样,抱着手臂总结:“所以,原谅别人是为了自己舒服。”

温时宜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重复:“为自己舒服。”

温静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瓜,“去洗手,然后吃饭。”

“好耶~”

两个孩子手牵手,走在前面。

温静慢一拍,和钟瑞走在后面,她低声问:“傅宴北没看到时睿吧?”

“应该没有。”钟瑞说出心中疑惑,“温小姐,依傅先生的手段,他未必不会发现两个孩子的存在。”

温静沉默了良久,最终淡淡道:“我把能说的狠话都说尽了。以他的骄傲,应该不会再来了。”

钟瑞并不这么认为,但他没说。

“温小姐,您还回海城发展吗?”

温静摇头,“孩子们已经在这里入学了。我怎么可能为了工作把他们丢下?当然是他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那和颂……”

温静:“这几年,公司由姜莱和霍尧打理,做得风生水起。我们三个是创始人,我人虽不在,但一直是他们的远程顾问。现在这样,就很好。”

“若是这样,您和傅先生就少了接触,和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温静侧眸,看向钟瑞,眼神犀利。

钟瑞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正色道:“温小姐,我多嘴了。你们之间是观念不同,但并非无情。别的不说,就您当年在酒店被下药那回,傅先生接到电话时脸都白了。我们赶到时,门从里面反锁,他等不及服务员,连踹带砸,满手是血地冲进去的……那样失态的样子,我跟了他那么多年,真的少之又少。”

温静不说话。

脑海里不由回想起过往,那时两人正在闹离婚。

钟瑞继续说:“他动用了庞大的资金和海外关系网,才把宋青松从国外揪回来。后续如何处理,我不清楚细节。但以我对傅总的了解,宋青松至少得付出半条命,他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留情。”

原来,傅宴北在背后为她做了这么多,温静直到今天才从钟瑞口中得知。

当时她住院,所有人对绑架的事都绝口不提。

钟瑞见温静有触动,趁热打铁道:“有回傅先生回老宅吃饭,当着众人的面,说,温静是我认定的人,以后谁再给她脸色看,或是在背后搞小动作,就是跟我傅宴北过不去。当时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温静抿了抿唇,没吭声。

钟瑞跟在傅宴北身边,也算见识了豪门百态。

他觉得傅宴北真的算不上罪大恶极。

至少,比起那些把妻子当摆设,连买个包都要看脸色,零花钱更是按月施舍。

傅宴北对温静,黑卡副卡随便刷,从没在钱上让她受过半分委屈。

别墅里的佣人和傅宴北身边的朋友,对温静都很尊重。

甚至没干涉过她的工作,出行自由,无须报备。

离婚冷静期间,温静无论遇到什么麻烦,傅宴北总会第一时间赶到处理。

或许,这个男人算不上一个完美的丈夫,但在“天塌下来有他顶着”这件事上,他从未失职过。

钟瑞:“我随傅先生见过白小姐几次,全是对方一厢情愿,傅先生每次停留不超过十分钟。当时外界传闻因她离婚,我们知悉部分内情,但未经傅先生允许,不方便透露。”

“温小姐,他能眼都不眨地把白雅宁送进去,凭什么认为,他会对伤害你们孩子的赵忆歆毫无安排?”

一路上,温静都静静听着,一言未发。

快走到餐厅时,钟瑞轻声说道:“温小姐,您真正过不去的,是傅先生没能时刻以您为优先。但结合您的出身,您应该最能理解,在那个位置上,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并非他主观上觉得您不重要。”

温静抬头,看向钟瑞。

这时,温时宜的声音传来,“妈咪,快过来,吃饭了。”

钟瑞略颔首,对温静说:“我去照顾时宜小姐吃饭。”

-

京市最豪华的庄园别墅。

韩老爷子放下筷子,端详着他:“来外公这儿还心事重重的?”

“哪有。”傅宴北揉了揉眉心,勾起嘴角,自己都没察觉笑意未达眼底,“不是在听您说话嘛……”

韩老爷子自是不信的,自己孙子什么脾性,他还不知道?

“车怎么撞成那样了?在外面惹事了?”

傅宴北扯了扯嘴角,混不吝地一笑:“不小心蹭的。您放心,您外孙时刻谨记教诲: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但绝不轻易惹事。”

这话显然令老爷子开心。

韩老爷子放下茶杯,目光扫向他:“人呢?怎么不带来给我瞧瞧?你们结婚日子也不短了,老大不小了,该抓紧让我抱上重外孙了吧。”

“离了。”傅宴北靠在椅背上,慵懒又玩世不恭。

韩老爷子闻言一愣,皱眉道:“离了?!为什么?参加你们婚宴时,我瞧着那姑娘眼神清正,样貌品性都与你再适合不过。”

“她不要我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那么好的姑娘,那么登对的一桩姻缘,怎么说离就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

傅宴北燃上烟,声音沙哑:“十恶不赦。”

听出是气话,韩老爷子多瞧了他两眼,“你不喜欢人家?”

“喜欢啊。”

韩老爷子沉吟片刻,问:“喜欢,为什么不挽留?”

傅宴北将烟灰抖落,勾了勾唇:“挽留过。”

韩老爷子丝毫没给脸面,“是有过挽留,但不够用心,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觉得她不会真的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