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茳宗的药圃里，胖龟正趴在一堆灵草上打盹。
它的壳上还沾着昨天的药膏，凌霖特意用灵泉水给它擦了三遍，亮晶晶的像块青玉。胖龟似乎很满意，呼噜打得比不可理喻道长画符时的念叨声还响。
“再胖下去，清霜剑仙该亲自来给你减肥了。”凌霖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本《灵植药性大全》，时不时翻两页。
自从昨天小笔峰出事后，松茳宗上下都绷紧了弦。匡利睿加派了巡逻弟子，不可理喻道长画符画得手腕都肿了，周富贵更是把金算盘换成了护身玉佩，走到哪带到哪。
凌霖也没闲着，除了给伤员换药，就是抱着医书啃。他总觉得，光靠蛮力打不过弑天血煞宗那些疯子，得想点“医学手段”才行。
正看得入神，山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不是吵架，是带着惊慌的叫喊，听得人心里发紧。
胖龟“噌”地抬起头，小眼睛瞪得溜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凌霖心里咯噔一下，抓起药箱就往外跑。
刚跑到演武场，就看见个天虚观的小弟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来，道袍都被划破了，脸上全是土。
“凌医生！柳师姐……柳师姐在大笔峰被人围攻了！”小弟子哭着喊，“还有岩浩师兄，他们……他们快撑不住了！”
凌霖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了一把。柳馨梦的实力他清楚，岩浩虽然不算顶尖，但也不是软柿子，能让他们“撑不住”，对方肯定来者不善。
“青霖子！”凌霖大喊一声，“带弟子跟我去！”
“来了！”青霖子拎着铁棍从后面跑出来，身后跟着五六个天虚观弟子，个个都握着家伙，脸色凝重。
张长兴和慕容雪也闻讯赶来，张长兴扛着大锤，慕容雪手里的弓箭已经上了弦。
“凌医生，算我们一个！”张长兴瓮声瓮气地说，“亮余庄跟天虚观同进退！”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往大笔峰赶。山路比小笔峰更陡，路边的树木都像是被人砍过，断口处还留着新鲜的痕迹。
越往上走，打斗声越清晰。有兵器碰撞的脆响，有灵力炸开的闷响，还有柳馨梦那标志性的怒喝：“卑鄙无耻！有本事别用阴招！”
凌霖心里更急了，脚下加快速度，胖龟从他怀里探出头，小爪子紧紧扒着衣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山顶。
赶到山顶时，眼前的景象让凌霖倒吸一口凉气。
柳馨梦的道袍划破了好几处，头发散乱着，手里的长剑却握得死死的，正和一个穿黑衣的中年男人缠斗。那男人脸膛发黑，嘴角带着道刀疤，正是风忆平的徒弟黄建生，手里的弯刀上缠着黑气，一看就淬了毒。
而在黄建生旁边，站着个让人看一眼就想绕道走的家伙——一个瘦得像竹竿的中年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袍，眼睛眯成一条缝，正搓着手笑，手里还把玩着几只毒蝎子，时不时往岩浩那边扔。
岩浩已经受伤了，胳膊上被蝎子蛰了个红泡，正红肿着往外扩散。他咬着牙，用禅杖支撑着身体，挡在两个天虚观小弟子身前，那两个弟子已经倒在地上，脸色发黑，不知是死是活。
“这就是你说的新对手？”凌霖低声问那个报信的小弟子。
小弟子点点头，声音发颤：“他叫李傲南，听黄建生喊他师弟，最会用毒和阴招，刚才……刚才就是他放蝎子偷袭，才伤了岩浩师兄和两位师弟。”
凌霖的目光扫过战场，心一点点沉下去。地上躺着三具尸体，都是天虚观的弟子，脸上都带着黑紫色，显然是中了剧毒。弑天血煞宗那边也倒了两个，死状同样难看，像是被钝器砸死的。
“黄建生，”凌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冷得像冰，“欺负女人和和尚，算什么英雄？”
黄建生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抹冷笑：“凌医生？来得正好。今天就让你们天虚观的人都死在这，省得以后碍事。”
“口气不小，”柳馨梦趁机逼退黄建生，喘了口气，“有本事别躲，接我一剑！”
“急什么，”那个叫李傲南的猥琐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柳姑娘长得这么俊，死了可惜。不如跟了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比在这天虚观当牛做马强多了。”
他说话时，眼睛还在柳馨梦身上乱瞟，那猥琐的样子看得凌霖火冒三丈。
“找死！”张长兴扛着大锤冲过去，“让你见识下爷爷的厉害！”
李傲南却不慌不忙，手腕一翻，几只毒蝎子就朝张长兴飞过去。张长兴反应快，一锤砸在地上，碎石飞溅，把蝎子都砸成了肉泥。
“就这点本事？”张长兴啐了一口，“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李傲南的脸沉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刺鼻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小心！是‘腐骨散’！”柳馨梦大喊，“屏住呼吸！”
凌霖赶紧掏出几颗解毒丹，往青霖子和张长兴手里塞：“含着，能顶一会儿。”
他自己也含了一颗，然后快步跑到岩浩身边，掏出银针扎在他胳膊的穴位上，又敷上特制的药膏。药膏刚贴上，岩浩胳膊上的红肿就退了些。
“凌医生……”岩浩喘着气，“那两个师弟……”
凌霖探了探那两个小弟子的鼻息，心里一凉——已经没气了。他咬了咬牙，把岩浩往旁边一拉：“你先休息，这里交给我们。”
就在这时，黄建生突然挥舞着弯刀冲向柳馨梦，刀上的黑气更浓了。柳馨梦刚躲过一刀，李傲南又从侧面偷袭，手里的毒粉撒了过来。
“小心！”凌霖大喊着扔出药箱里的瓷瓶，里面装的是他特制的消毒水，正好泼在毒粉上，“滋啦”一声，毒粉冒起了白烟。
柳馨梦趁机一剑刺向黄建生的胳膊，黄建生惨叫一声，弯刀掉在了地上。
“撤！”黄建生捂着伤口，眼神阴鸷地看了凌霖一眼，“今天算你们运气好，下次让你们偿命！”
李傲南也不想恋战，狠狠瞪了柳馨梦一眼，跟着黄建生往山下跑，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柳馨梦，那眼神让人浑身发毛。
战斗停了，山顶上一片狼藉。柳馨梦拄着剑，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地上的尸体，眼圈红了。
“都是我没用，”她声音发颤，“没保护好他们。”
“这不怪你，”凌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对手太卑鄙。”
岩浩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死去的师弟，眼泪掉了下来：“我对不起他们……要是我再强点……”
“别自责了，”青霖子叹了口气，“把他们带回去，好好安葬。这笔账，我们迟早要算清楚。”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胖龟从凌霖怀里探出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小脑袋埋进凌霖的衣襟里，像是也知道大家心情不好。
回到松茳宗，不可理喻道长和匡利睿已经在门口等着。看到死去的弟子，不可理喻道长闭上眼睛，半天没说话，再睁开时，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厚葬。”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凌霖没去看葬礼，他径直走进了聚灵阵。
胖龟从他怀里跳出来，蹲在阵边，看着他闭上眼睛开始运功。聚灵阵的灵光越来越亮，把凌霖的脸照得发白。
他能感觉到，灵海在沸腾，灵力比以前更加汹涌。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
他必须快点突破金丹，快到能保护所有人，快到能让这些卑鄙的家伙付出代价。
聚灵阵外，胖龟突然“嗷”地叫了一声，声音清亮，像是在为他加油。
而在松茳宗的山门外，风更紧了，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