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茳宗的晨雾还没散，凌霖已经揣着胖龟钻进了后山的闭关室。
闭关室是青霖子帮忙收拾的，不大，也就一间卧房大小。墙角堆着刚送来的灵米和清水，正中间摆着个蒲团，旁边还放着个小炭炉——青霖子说天冷，打坐久了容易受寒，特意给搬来的。
“行了，就你讲究。”凌霖把胖龟放在蒲团旁的软垫上，这家伙昨晚抢了慧真半盘桂花糕，现在正缩成个球打盹，壳上还沾着点糕屑。
胖龟慢悠悠探出头，瞅了瞅四周，又把头缩了回去，看样子是对这环境挺满意。
凌霖笑着戳了戳它的壳，转身从药箱里往外掏东西。不是银针也不是药膏，是几瓶贴着标签的琉璃瓶——昨天周婧瑶送来的，说是明诒庄新炼的聚灵液，对冲击金丹有帮助。
“一瓶顶三天灵力吸收，”当时周婧瑶把瓶子塞给他时，耳朵尖有点红，“我爹说这玩意儿贵得很，你省着点用。”
凌霖拿起一瓶晃了晃，里面的液体泛着淡淡的蓝光，闻着有点像消毒水混了蜂蜜的味道。他忍不住吐槽：“贵？明诒庄的库房比松茳宗的山还大，周富贵怕是把灵脉当甘蔗种了。”
胖龟“嗷”了一声，像是在附和。
他把聚灵液放好，又摸出个布包，里面是钟广萍塞给他的东西。打开一看，好家伙，一堆晒干的灵草，还有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符——钟广萍说这是“静心符”，她表哥靳国华画的，能防心魔。
“就靳国华那手抖得跟抽风似的样，画出来的符怕不是招心魔的吧？”凌霖把符往炉边一挂，正好挡着点风，“不过看在你跑了半座山采灵草的份上，收着了。”
收拾妥当，他盘腿坐在蒲团上，深吸一口气。
按不可理喻道长教的法子，先凝神静气，感受灵海的波动。以前筑基时灵海像个小水洼，现在扩容了不少，像个小池塘，灵力在里面慢慢晃悠，颜色是淡淡的白色——这是他独有的“无灵根”特质，别人都是五颜六色，就他单调得像白开水。
“白开水就白开水，”凌霖嘀咕，“至少没杂质，干净。”
刚想引导灵力运转，外面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撞在了门上。
“谁啊？”凌霖皱眉。闭关室的门是青禾子设过禁制的，按理说没人能靠近。
“是我，岩浩！”门外传来岩浩的大嗓门，“凌霖，你猜我给你带啥了？龙岩寺新烤的素饼，慧真亲手做的，甜得发腻，我猜你肯定爱吃！”
凌霖扶额。他忘了跟这憨和尚说自己要闭关。
“不吃！拿走！”他扬声喊，“我要冲击金丹了，别捣乱！”
门外安静了片刻，接着是岩浩恍然大悟的声音：“哦！冲击金丹啊！那确实重要！素饼我放门口了，你啥时候饿了就出来拿！对了，柳师姐让我告诉你，她那边也快了，让你别着急，稳住！”
脚步声渐远，凌霖这才重新静下心。
柳馨梦也要冲击金丹中期了。
这事儿松茳宗最近都在传。柳馨梦本来卡在金丹初期一段时间了，前阵子不知得了啥机缘，突然就悟了，整天抱着本《金丹要诀》在药园里待着，身边摆的灵草换了一茬又一茬。
“估计是想超过我吧。”凌霖勾了勾嘴角。柳馨梦那人，看着温温柔柔，争强好胜起来比谁都厉害。上次两人比认灵草，她愣是把松茳宗后山的杂草都认全了，就为了赢他半分。
正想着，灵海突然翻涌了一下。
凌霖赶紧收神，集中注意力引导灵力按“小周天”路线走。从丹田到尾椎，再往上到后颈，最后过头顶百会穴，回到丹田。这一路走得不算顺，尤其是在膻中穴的位置，灵力总像被什么东西卡住，过不去。
“卡壳了？”凌霖皱紧眉。这情况昨天也出现过，像是有个小疙瘩堵在那儿。
他试着加大灵力输出，结果那疙瘩没通，反而引得灵海一阵乱晃，差点把旁边睡着的胖龟晃醒。
“别急，别急。”凌霖想起不可理喻道长的话，“冲击境界就像给病人做手术，越急越容易出岔子。得找病因。”
他用“灵视之瞳”往膻中穴那儿瞅。按现代医学说，这位置是胸腺，跟免疫有关；在修仙界，这是“灵府”，管灵力的转化。
视线穿透皮肉，果然看到一团灰蒙蒙的东西堵在灵府入口，像是块没化完的冰块。
“这是啥？”凌霖纳闷。他灵力干净，从没出现过这种杂质。
突然想起昨天钟广萍带来的灵草里，有一株“幽冥草”，颜色发黑，当时看着就不对劲，钟广萍说没事，是她表哥靳国华给的，能增强灵力韧性。
“靳国华那家伙……”凌霖心里咯噔一下。那和尚看着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上次还骗钟广萍说“腐骨花”是养颜的，害得钟广萍长了满脸疹子。
难道是幽冥草有问题？
他赶紧调出一点灵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团灰雾。果然，灰雾一碰到灵力就开始挣扎，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气——这绝对不是好东西。
“行吧，本来想安安静静冲关，看来是不行了。”凌霖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根银针。
这是他的老本行。用灵力催动银针，找准灵府旁边的“灵墟穴”，轻轻扎了下去。
“嗤”的一声，像是扎破了个小气球，那团灰雾猛地散开，被银针带着的灵力一点点净化掉了。
灵海瞬间平静下来，灵力顺畅地通过了膻中穴，整个小周天走得又快又稳。
“呼……”凌霖松了口气，额头渗出点汗。这哪是冲击金丹，这是给自个儿做了场微创手术啊。
他刚想歇口气，外面又有动静。这次不是撞门，是轻轻的敲门声。
“凌霖，是我。”是柳馨梦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岩浩说你在闭关，我就不进去了。刚才听他说你可能遇到点麻烦？”
凌霖起身开门，只开了条缝。柳馨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药罐，头发用木簪挽着，看着挺清爽。
“没事，小问题。”凌霖说，“你不去准备你的？”
“刚炼完一炉‘凝神丹’，歇会儿。”柳馨梦把药罐递过来，“给你，里面是莲子羹，加了清心草，你冲关时容易心浮气躁，喝这个正好。”
凌霖接过药罐，温温的。打开盖子一闻，莲子的清香混着点草药味，挺好闻。
“谢了。”他说。
“谢啥。”柳馨梦笑了笑，眼角有点弯，“我听不可理喻道长说，你这情况特殊，没灵根冲击金丹更难，别急着求快。我那边估计还得等两天，你要是提前成了，可得请我吃龙岩寺的素饼——要慧真师兄做的那种，甜得发腻的。”
“成。”凌霖点头。
柳馨梦又叮嘱了几句“灵力别用太猛”“要是堵得厉害就停一停”，才转身走了。她的裙摆扫过门口的台阶，带起片落在那儿的银杏叶，慢悠悠飘起来，又轻轻落下。
凌霖关上门，把莲子羹倒在碗里。胖龟不知啥时候醒了，正踮着脚往碗边凑。
“给你一勺。”凌霖舀了点递过去，“剩下的我喝。”
他边喝边想，冲击金丹这事儿，看来不光是自己的事。周婧瑶的聚灵液，钟广萍的（虽然差点带坑的）灵草，岩浩的素饼，柳馨梦的莲子羹……还有不可理喻道长半夜送来的《金丹手札》，青禾子偷偷加固的禁制。
“搞得跟过年似的。”凌霖失笑。
胖龟吃完一勺，用脑袋蹭他的手，像是在催他赶紧继续。
“知道了知道了。”凌霖放下碗，重新坐回蒲团。
这次没再出岔子。灵力在灵海里慢慢转圈，像滚雪球似的，越转越大，颜色也从白色慢慢变深，带了点淡淡的金光。
按《金丹手札》上说，这是灵力开始凝聚的征兆。
凌霖闭上眼睛，任由灵力推着那团“雪球”转。心里没别的念头，就想着：慢点，稳点，别出幺蛾子。
外面的天慢慢亮了，阳光透过闭关室的小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块光斑。胖龟趴在光斑里，又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远处传来钟广萍的笑声，还有岩浩咋咋呼呼的喊叫，估计是在演武场练手。再远一点，药园方向飘来药香，是柳馨梦又在炼药了。
凌霖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挺好。
就这样，挺好。
灵力雪球转得越来越快，金光也越来越亮，隐隐有要凝成实体的意思。但离真正的金丹，还差那么一口气。
凌霖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支持他的人。
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