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4 章 剑挑恶霸
大靖王朝的版图辽阔，北地风霜刚歇，江南的烟雨便如愁绪般缠绕上来。
半月光景，穆清风已从北境策马至江南。那匹“乌云踏雪”似乎不太适应这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铁蹄踏上去，总发出一声声略显沉闷的声响。
穆清风头戴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那柄厚背剑用油布裹着，斜插在背后的行囊之中。
行至临安府外的长乐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这本该是渔舟唱晚、炊烟袅袅的地界，此刻却是一片死寂。
码头边停靠着数十艘渔船，却无人出海，渔网散乱地丢在泥泞里，几只野狗在枯草堆旁刨食。
穆清风勒住缰绳，在一处破败的茶寮前翻身下马。
他先是用目光扫视了一圈茶寮的横梁、桌腿和灶台，确认没有暗弩机关，这才捡了一张靠窗且背靠实墙的桌子坐下。
“店家，来壶热茶，这马要喂精料，水要你们自己喝过的。”
穆清风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轻轻放在桌角。
老掌柜哆哆嗦嗦地端上一壶粗茶，眼神总往码头方向瞟，手里拿着那块碎银，像是捧着个烫手山芋。
“客官，喝了茶快走吧。”老掌柜压低了声音，一边擦桌子一边用眼角余光扫向门外，“水龙帮的人这几日正因为‘供奉’不够，在码头上抓人顶数呢。”
穆清风端起茶碗，没急着喝，先是用银针探了探，又闻了闻气味，才抿了一口。
“水龙帮？”
“哎哟，您小点声！”老掌柜吓得脸色煞白，手里的抹布都掉在了地上，“那可是这八百里水域的阎王爷。
勾结官府，霸占码头，咱们打的鱼，七成得归他们，还要交什么‘波涛税’。
前几日老李头的儿子不过是藏了两条大黄鱼想给媳妇补身子，被他们当场打断了腿，扔进了江里喂鱼……”
穆清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嚼着嘴里的一片茶叶。
他透过窗户缝隙，看见远处江面上，一座宛如水上堡垒般的寨子横亘在江心，一面绣着狰狞青龙的大旗在雨雾中招摇。
几艘挂着同样旗帜的快船正在码头边横冲直撞，几个身穿短打、腰挎横刀的汉子正揪着几个渔民的头发往船上拖。
哭喊声、喝骂声混杂着雨声传来。
穆清风咽下茶叶，站起身。他没管那匹马，只是紧了紧背后的行囊，将那柄厚背剑取下，提在手中。
“客官，您这是……”
“借条船。”
穆清风走出茶寮，径直来到岸边。那些渔民见他提剑而来，纷纷避让。
他在一处芦苇荡边解开了一条的一叶扁舟的缆绳。
船家是个独臂汉子，见状刚要阻拦，穆清风随手抛出一锭银子，准确地落入那汉子的怀中。
“买你的船。”
不等汉子回神，穆清风已跳上船头。他不需要船桨，单脚在岸边一这块凸起的岩石上轻轻一蹬。
“嗖！”
小舟如离弦之箭，划破江面的平静，直直地朝着江心那座水龙帮的总舵冲去。
江风扑面，夹杂着细雨。穆清风立于船头，身形如松。
他没有半分遮掩，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入了水龙帮的警戒范围。
“什么人！停船！”
总舵的了望塔上，一名水匪发现了这艘不知死活的小舟，拉弓搭箭，厉声喝问。
穆清风充耳不闻，脚下暗暗发力，小舟速度骤增。
“找死！”那水匪松开手指，利箭破空而来。
穆清风眼皮都没抬一下，左手微微一抬，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飞来的箭矢，随手一甩。
箭矢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
“噗！”
了望塔上的水匪喉咙被贯穿，从高处栽落，“扑通”一声掉进江里，染红了一小片水域。
这一箭如同捅了马蜂窝。水龙帮总舵内铜锣声大作，寨门大开，数十名手持鱼叉、分水刺的水匪哇哇怪叫着冲了出来，有的跳上快船，有的直接跳入水中，如同水鬼般向穆清风潜游而来。
小舟即将撞上寨门前的木桩。穆清风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
他在空中抽出了那柄厚背剑，油布散开，露出暗沉沉的剑身。
“轰！”
他如同一块巨石砸落在寨门前的栈道上，震得木板咔嚓作响。
“杀了他！”
四个水匪举着鱼叉迎面刺来。
穆清风手腕一翻，厚背剑横扫而出。这一剑没有花哨的剑招，只有纯粹的力量和那股令人胆寒的震荡劲。
“咔嚓、咔嚓！”
四柄精铁打造的鱼叉在接触到厚背剑的瞬间便齐齐断裂。
剑势未减，重重地拍击在最前面两人的胸口。
那两人连惨叫都没发出，胸口瞬间凹陷下去，整个人向后倒飞，撞倒了身后的一片同伙。
穆清风没有停步，他提着剑，一步一步向里走。
不论是谁，只要手中持有兵器，只要敢向他踏出一步，迎接他们的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斩击或拍击。
他不问这些人是否有苦衷，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被逼无奈。
既然在这个帮派里，既然拿起了刀，那就是敌人。
鲜血顺着栈道的缝隙滴落江中，引得江底的游鱼争相啄食。
从寨门到聚义厅，不过百丈距离，却铺满了一路的断肢残臂。
穆清风身上的青衫溅上了点点血梅，但他那一双眼睛，依旧冷静得可怕，仿佛这只是一场日常的清扫。
“大胆狂徒！敢闯我水龙帮！”
一声暴喝从聚义厅内传出。八个身形彪悍、赤裸着上身的壮汉鱼贯而出，各持奇门兵器，将穆清风团团围住。
这是水龙帮的“八大金刚”，在江南武林也算是有名号的人物。
紧接着，一个身穿锦袍、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手里转着两个铁胆，正是水龙帮帮主，“翻江龙”蒋大海。
蒋大海看着满地的手下尸体，眼角抽搐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打量着穆清风：“朋友，哪条道上的？
若是求财，蒋某这有不少……”
“呼！”
回应他的是一道凄厉的风声。
穆清风根本没有听他废话的打算。在蒋大海开口的瞬间，他动了。
脚下的木板炸裂，穆清风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手持双锤的一名金刚面前。
那金刚还没来得及举锤，厚背剑已经带着泰山压顶之势劈下。
这一剑快得离谱，重得惊人。
连人带锤，直接被劈得跪倒在地，那金刚七窍流血，竟是被这一剑的震荡之力活活震碎了内脏。
“结阵！快结阵！”蒋大海吓得铁胆都掉了一个，尖声叫道。
剩下七大金刚怒吼着扑上。
穆清风身形游走，在那狭小的包围圈中，他就像是一条滑腻的游鱼，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
而每一次出剑，必有一人倒下。
他不格挡，只对攻。
当一把鬼头刀砍向他左肩时，他侧身避让半寸，任由刀锋划破衣衫，同时一记膝撞顶在那人的小腹，随手一剑柄砸碎了另一人的天灵盖。
不过十息功夫，八大金刚尽数伏诛。
聚义厅前，只剩下穆清风和蒋大海两人。
蒋大海双腿发软，步步后退，脸上再无之前的嚣张跋扈，冷汗顺着那张满是肥油的脸往下淌：“好汉！
大侠！有话好说！我有钱，我有黄金万两，都在库房，全是你的！
这水龙帮我不做了，都给你！”
穆清风甩了甩剑身上的血珠，迈过脚下的尸体，一步步逼近。
“别杀我！我舅舅是知府！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蒋大海退到了聚义厅的虎皮座椅前，退无可退，歇斯底里地吼道，同时手向座椅扶手下的暗格摸去。
穆清风嘴角微微扯动一下，露出一丝讥讽。
就在蒋大海触动机关，数枚毒针从椅背射出的瞬间，穆清风手中的厚背剑脱手飞出。
“噗嗤！”
长剑贯穿了蒋大海的胸膛，巨大的惯性带着他的一百八十斤的身体死死钉在了那张虎皮座椅上。
毒针打在穆清风随手抓起的一具尸体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蒋大海嘴里涌出血沫，双手无力地抓挠着剑刃，眼神渐渐涣散。
穆清风走上前，一脚踩在座椅边缘，拔出长剑，在蒋大海那身锦袍上擦拭干净。
此时，残存的帮众早已吓破了胆，见帮主都死了，发一声喊，如鸟兽般四散奔逃，纷纷跳江逃命。
穆清风没有去追那些喽啰。他在聚义厅后找到了库房。
铁锁被一剑劈开，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映入眼帘。
这些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装了一些便于携带的金叶子和银票，那是他的“劳务费”。
随后，他抓起几个沉重的箱子，拖着走到寨子边缘。
此时，岸边的渔民们早已划着船壮着胆子靠了过来，远远地看着这边的动静。
穆清风提起一个装满银锭的箱子，用力一抛。
“哗啦！”
箱子在空中散开，白花花的银子如同下雨一般落在岸边的浅滩上。
他又接连抛出几个箱子，金银珠宝洒满了泥泞的江岸。
渔民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有人跪地磕头，有人疯了一样冲向浅滩捡拾。
穆清风没有看这一幕。他转身，从另一侧下了水龙帮的快船，解开缆绳，顺流而下。
他坐在船尾，将剑横在膝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冷馒头啃了一口。
至于那些钱财会不会引起新的纷争，那些渔民捡了钱是福是祸，那不归他管。
他只负责杀人，不负责救世。
江风吹散了血腥气，穆清风的身影随着小船隐没在茫茫的烟雨之中，只留下身后那座死寂的水寨和岸边疯狂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