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板被撕开，黑烟冒出来。季延马上后退一步，用手挡住口鼻。白幽的箭还钉在破口上，弓没松，眼睛盯着里面。阿澈站在他们后面，手指按在控制板边上，手很紧。
烟慢慢散了。
房间很大。墙边有十几台一样的舱体，管子从上面垂下来，连着中间一个人形模型。那人的脸被金属罩盖着，胸口插着一个星形装置，跟阿澈脖子上的木牌残片一模一样。
那只手抬着，还在指着他们。
季延拿下防毒面罩，慢慢走过去。他碰了下管子，里面的液体还在流。机器还在工作。
“不是假的。”他说，“这东西还活着。”
白幽走到左边，箭尖划过地面。她看到墙角有发黑的血迹，地上还有拖过的痕迹，通向另一排舱体。
阿澈贴着右边的墙走，脚步很轻。他摸了摸胸口的木牌，刚碰到就感觉发烫。他缩回手，呼吸变快了。
季延蹲在一艘改造舱前，打开腕表。绿光闪了一下，“方舟”启动了。他把表贴在舱体接口上，等数据。
屏幕上跳出字：【K-7-19项目：基于星脉基因的定向进化实验】【第十七批母体适配中】【存活率12%】
他抬头看中间那个模型。原来这不是通道，是造人的地方。
“他们在用人造人。”季延说，“用阿澈的基因当模板。”
白幽走到一台没打开的舱体前，用力掀开盖子。绿色液体流了一地。里面躺着一个女人，皮肤裂开，露出暗红的肉。她胸口也插着星形芯片，和阿澈的一样。
旁边又有一台被打开了。是个男人，手脚扭曲，像是死前挣扎了很久。
季延站起来，走向最边上一台坏得厉害的舱体。外壳变形了，冷却液漏了一半。他用扳手撬开封口，按下按钮。
舱盖弹开。
一股臭味冲出来。一个湿透的男人滚到地上，趴着咳出绿色黏液。他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抖着伸向空中。
“救……救我……”
声音很小，但听清了。
季延立刻蹲下检查。这人神志不清，但心跳正常。他胸口的芯片插得很深，边上渗出血。
季延不敢拔。
“你是谁？”他问。
男人嘴唇动了几下：“七号……北区……居民……他们说……免费体检……醒来就在……这里……”
话没说完，他又咳起来。
白幽站着没动。她看着地上的培养液，看着那些被打开的舱体，看着一个个和阿澈一样标记的人。
她突然转身，一箭射穿第二台舱体的能量阀。
砰！
压力罐炸了，冲击波撞翻旁边的两台舱体。玻璃碎了，液体喷出来。接着第三台、第四台也裂了，像连环爆炸。
五台舱体全毁了。
绿色液体流得到处都是，泡着几具身体。有人开始抽动，像是要醒。
季延没拦她。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些人不是怪物。他们是被骗来的普通人。和阿澈一样，被当成零件塞进机器里。
“够了。”他说，“剩下的不能这么来。”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接上焊枪电源。这是他自己做的干扰器，能切断系统，不会炸。
“主控舱在后面。”他说，“我去拆核心。”
白幽点头，拉弓指向房间深处。那里有一台最大的舱体，嵌在墙里，连着粗电缆。
阿澈靠墙坐着。他抱着膝盖，头抵在腿上。木牌还在发烫，像贴了块烧红的铁。
季延走过去，递给他一块绝缘布。“包起来。”
阿澈接过布，手抖得厉害。他一层层裹住木牌，最后打了个结。
“他们……为什么要用我的样子？”他小声问。
季延蹲下来，看着他。“因为你很重要。他们复制不了你，只能照你的基因改别人。”
“可我还是个小孩。”
“对你来说是小孩。对有些人来说，你是钥匙。”
阿澈不说话了。他抱紧了控制板。
季延站起来，走向主控舱。他先用焊枪切断外面的管线，火花四溅。电流短路响了几秒，警报灯闪一下，灭了。
他撬开面板，找到数据核心。一块黑芯片插在里面，上面写着编号：K-7-19-17。
这是最后一块。
他拔出来，放进密封袋。
白幽走过来，在他耳边说：“后面还有门。”
季延顺着她目光看去。主控舱后面，墙上有条缝。不是自然裂的，是人为留的通道。
他走过去敲了敲。里面是空的。
“不止这一层。”
阿澈慢慢站起来，走到中间那人形模型前。它还举着手，指着他们。看不见脸，但那个姿势，像在求救，也像在警告。
他伸手碰了下胸口的木牌。
突然，太阳穴一阵刺痛。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季延立刻回头，冲过去扶住他。“怎么了？”
“头……好疼……”阿澈咬牙，“好像有什么……在叫……”
他眼神发直，嘴里念出几个音节，像某种代码。
季延按住他肩膀，对白幽喊：“带他出去！”
白幽上前要抱他，阿澈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别走。”他说，“不能留它在这里。”
他的眼睛清醒了，脸色却很白。
季延看着那模型，又看墙边倒下的舱体。地上的人有的还在喘，有的不动了。绿色液体流向排水口，带着血丝。
他把干扰器调到最高频，塞进主控舱底下。
“三分钟后启动。”他说，“够我们跑远。”
白幽背起阿澈。孩子没挣扎，整个人软了，只有一只手还抓着控制板。
季延最后看了一眼房间。火苗从主控舱底下冒出来，顺着线往上烧。警报灯闪两下，彻底灭了。
他们走向出口。
背后的温度越来越高。
通道尽头，风从外面吹进来，沙子打在脸上。
季延回头看了一眼。
火焰已经吞没了中间那人形模型。它的手臂在高温中扭曲，最后垂了下来。
可就在倒下的瞬间，那只手又动了一下。
指尖朝天，像是指向某个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