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五仙教此举,可能与那些尚未离开的‘外来修士’有关?”虞衡若有所思。
“不无可能。”虞承宗道,“他们留下来,要么是别有图谋,要么是在寻找其他机缘弥补。”
“五仙教擅长炼制各种奇蛊,其中不乏能转化灵气、疗伤续命甚至辅助突破的异种。若他们以此为饵,与某些急需资源的修士勾结……”
“各取所需。”虞衡接道,“五仙教借助外力加速培养某种危险蛊虫,而那些修士则获得所需资源,甚至可能承诺在某些时候‘帮忙’。”
书房内一时沉默。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南疆的雨,说来就来。
“还有一事。”虞承宗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虞衡。
“这是三天前,安插在黑水峒的暗桩拼死送出的消息。黑水峒主的小儿子上个月被五仙教的人带走了,说是选拔仙童,但至今音讯全无。”
“峒主私下打听,隐约听说孩子被送去了落魂坡附近的一个废弃矿洞。”
虞衡神识探入玉简,里面是一段模糊的影像和简短的文字。
影像中是一个阴森的矿洞口,周围草木呈现不正常的暗紫色,洞口有微弱但诡异的灵力波动。
文字则记录了暗桩听到的零星对话片段:“……血食不够……那东西躁动……须得童男童女精血安抚……”
他收回神识,眼中寒光一闪:“落魂坡……在云雾山西北边缘,已接近‘瘴疠荒原’。那里确实有几个前朝废弃的矿洞。”
“我亲自去一趟。”
虞衡做出决定,“若真如暗桩所言,五仙教以活人精血养蛊,此事绝不能容。若能找到确凿证据,便可请动朝廷驻军,甚至奏请神都,调派高手清剿。”
虞承宗看着他:“想好了?那里靠近五仙教势力范围,地形复杂,瘴毒厉害,而且如今南疆暗流汹涌,那些留下的外来修士也是个变数。你虽道基初成,但毕竟年轻。”
“正因道基初成,才需实战磨砺。”虞衡目光坚定,“长老放心,我不会莽撞。此行以探查为主,若能拿到实证最好,若事不可为,也会及时撤回。”
虞承宗凝视他片刻,缓缓点头:“也罢。老夫暗中随行,但非生死关头不会出手。有些路,终须你自己走。”
他顿了顿,“带上‘青蚨子母符’,若有变故,即刻激发。另外,把这个戴上。”
他取出一枚青黑色的木牌,巴掌大小,触手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樟木香气,表面刻着繁复的避毒符文。
“千年阴沉樟心木所制,配合你的青木真元,可抵御大部分瘴毒和低阶蛊虫侵袭。高阶的虽不能完全防住,但至少能给你示警反应的时间。”
虞衡郑重接过,贴身戴好。
两日后,清晨。
虞衡换了身不起眼的灰褐色短打,背负一个藤编背篓,里面装着些常见的南疆草药和干粮,腰间挂着一把普通的开山刀,看起来像个入山采药的药师。
他运转敛息法门,将道基修士的气息收敛,只留一丝精纯的木属生气在体表流转,与山林环境融为一体。
虞承宗并未同行,但虞衡知道,这位炼罡境的长老必然在附近某处,如影子般跟随。
出镇南城西门,步入莽莽山林。起初还有樵夫猎人踩出的小径,越往深处,越是藤蔓纠缠,古木参天。
浓密的树冠几乎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缝隙洒下。空气湿热粘稠,混合着腐叶、苔藓和某种甜腻花香的味道。
各种虫鸣鸟叫此起彼伏,更深处偶尔传来不知名野兽的低吼。
虞衡展开身法,在林木间轻盈穿行。“苍梧道基”赋予了他极强的草木亲和力,脚尖点在树枝、藤蔓甚至叶片上,借力极巧,几乎不留痕迹。
青木灵瞳悄然运转,视野中,寻常草木的脉络清晰可见,灵气流转纤毫毕现。这让他能轻易避开一些天然形成的毒瘴气旋,以及隐藏在枯叶下的毒虫蛇蝎。
行至午时,已深入云雾山外围百余里。按照地图所示,落魂坡就在前方三十里处。
周围环境越发阴森,树木枝叶的颜色开始偏向暗绿甚至紫黑,空气中那股甜腥味更加明显。
忽然,虞衡身形一顿,悄无声息地隐入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之后,收敛所有气息。
前方不远处,一条被踩踏出的小径上,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
“……妈的,这鬼天气,又闷又热,蚊子比蛊虫还凶。”一个粗嘎的声音抱怨道。
“少废话,赶紧把东西送到‘三号洞’,长老们等着用呢。”
另一个尖细些的声音催促,“这批‘血蝽’刚蜕完皮,正需要新鲜血食稳固。要是误了时辰,小心把你扔进去喂蛊。”
“知道了知道了……唉,你说咱们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整天守着这些虫子,还得提防朝廷的鹰犬。听说镇南城新来的那个监察使,是妫姓虞氏的人,年轻得很,但手段不弱。”
“虞家?那个妫水虞氏?怕他作甚!这南疆天高皇帝远,咱们有五仙教罩着,跟镇南将军府也有交情,他一个毛头小子,能翻起什么浪?”
“上次官府派来查探的那个暗桩,不就被做成‘人蛊’了么?”
声音渐行渐远。虞衡屏息倾听,心中凛然。他们运送的“血蝽”是什么?
三号洞,莫非就是暗桩提到的矿洞之一?还有,之前的暗桩果然已经遭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