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从外头回来，身后跟着个穿工装的男人。
男人三十出头，手里提着个帆布包，进门时先往地上跺了跺脚，鞋底的泥落在门口垫子上。
“这是老刘，农机厂保管员。”
陈星简单介绍。
老刘朝屋里人点点头，说身上脏没坐就站在门口说话：
“陈同志托我问的事，有眉目了。”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纸本，翻开一页指给陈星看，
“3月28日，张国庆领走两桶防锈红漆，用途栏写的是‘车间设备维护’。”
木建军放下算盘凑过来，就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本子上的字，手指微微发抖。
王琴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
“签收人呢？”木齐章问。
“我这儿签的。”
老刘说，
“但那天下午，我看见有人去找过张国庆。两人在车间后头说了会儿话，后来张国庆就提了漆桶出去。”
“什么时候的事？”陈星问。
“两点多钟，刚上班。”
老刘合上本子，犹豫了一下，
“还有一事……上个月，有个姓王的领导来厂里视察，张国庆陪了一整天。
后来张国庆就从临时工转正了。”
屋里安静下来。煤油灯的火苗跳了跳，墙上的人影跟着晃动。
木建军先开口：“那张国庆……为啥要害咱们？”
“不一定是他。”
木齐章走到窗前，看着对面漆黑的铺子，
“可能是王珊珊找上他，也可能是李丽牵的线。但目的都一样，搞垮我们。”
“为啥啊？”
木建军声音发颤，“咱们招谁惹谁了？”
这个问题，木齐章也在想。
她拿起桌上那本账本，翻到被砸前一天。
那天生意不错，流水八十三块。
前天的流水是七十九块。
大前天是七十六块。
铺子生意是慢慢好起来的，没抢谁的财路，没挡谁的道。
“除非……”她合上账本，“我们挡了别人的道而不自知。”
木齐章忽然想起一件事。
“二哥，上个月街道来登记个体户，是不是说这条街可能要划成商业街？”
木建军愣了下：“是有这么回事。说是有政策扶持，要打造示范街。可这跟咱们有啥关系？”
“示范街，肯定有名额限制。”
陈星接话，“可能有人想把我们挤出去，好让自己进来。”
“可对面就两家店，能挤谁？”
“不是挤谁，是占位置。”
木齐章在账本封面上画了个圈，
“咱们铺子位置最好，在胡同口，人流量最大。
要是咱们倒了，这块位置就空出来。到时候……”
“到时候谁有本事谁占。”
木建军接过话，拳头握紧了。
但还有个问题想不通。
王珊珊和李丽，一个是学生，一个是刚攀上高枝的知青家属，怎么会搅在一起？
上学期李丽还在为饭票发愁王珊珊已经是系里风光无限的干部子弟。
两个世界的人，怎么走到一起的，除非，有共同的目标。
木齐章转身，“明天我去趟学校，查查上学期图书馆的借阅记录。”
“什么记录？”
“王珊珊和李丽，有没有同时借过同一本书……”
她顿了顿。
木建军一脸疑惑地看着木齐章：
“二丫，查借阅记录这和她们俩搅在一起有啥关系啊？难不成书里还藏着什么秘密联络方式？”
木齐章微微皱眉，思索着说道：
“二哥，你想啊，她们身份背景差异这么大，突然凑到一起针对我，肯定得有个契机。
图书馆借阅记录虽然不能直接说明问题，但也许能找到一些关联。
如果她们同时借过同一本书，说不定这本书就是她们产生交集的关键。”
陈星在一旁也听出了门道点头说道：
“小章这个思路有道理。
有些书可能在特定圈子里流行，要是她们俩都对同一本书感兴趣，说不定就通过这本书结识了。
那你打算查哪段时间的借阅记录呢？”
木齐章眼神笃定地说：
“就查上学期李丽退学之前那段时间的记录。
那段时间李丽生活上已经很松了却突然传出了留言退学嫁人，紧接着又在我对面开店搞竞争，这期间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木建军挠了挠头，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可是就算查到她们借了同一本书，又能说明什么呢？总不能凭这个就认定她们是一伙儿的吧？”
木齐章耐心解释道：
“二哥，这只是个线索。
查到她们借过同一本书后，咱们可以看看那本书的内容，说不定书里有什么暗示，或者她们通过在书里夹纸条之类的方式交流。
再顺着这条线索深挖，也许就能找到她们联合起来对付我的原因和背后的计划。”
陈星赞同地说：
“没错，小章做事一向考虑周全，这说不定就是突破口。
而且咱们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线索，不妨顺着这个查下去。”
木建军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哦，我明白了。二丫，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学校查记录吧，多个人也能多个帮手。”
现在的大学并不反对校外人士借阅书本。
木齐章笑着摇摇头：
“二哥，你还是留在店里帮忙吧。
店里最近事情多，离不开人。
我自己去就行，学校那边我比较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陈星也说道：
“说得对，店里的事也很重要，建军就留在这儿照应着。
我明天也有事要忙，但你和小章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说。”
木建军无奈地放下握紧的拳头：
“好吧，二丫你自己小心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赶紧给我和陈星递话。”
木齐章点头应道：
“知道啦，二哥。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先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去学校。”
说完，木齐章转身回屋，开始整理自己的笔记本和相关证件，为明天去学校查借阅记录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