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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妡在沈楷臂弯里浑身一僵,含着一抹心虚害怕地抬头看他,在他掌心的指尖也颤了下。

沈楷忙揽紧一点,安抚道:“有孤在,别怕。”

郭妡眼波轻颤,点点头,给他十足的空间展示他的大男子气概。

果然,沈楷就吃这套,十分受用地将目光点亮,里头全是要保护自己女人的坚定。

毕竟是才哄回来的,但凡再多腻歪几天,都不一定这样坚定呢。

“那我们现在就去么?”

郭妡靠在他胸膛,蹭了下。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一心靠他救命的样子。

这一瞬间,沈楷觉得自己无比伟岸,几乎可以为她与天下为敌。

沈楷满腔“英雄气”放肆膨胀,揽着郭妡起身,目视前方,“去。”

此刻有多刚强,进了元宸殿,被皇帝一个马扎砸过来时就有多卑微。

沈楷揽着郭妡小跳避了下,下一秒,直接跪下。

郭妡眉梢微动,也跟着跪下请安。

即便两人如此乖顺,皇帝也是目光阴沉,心头梗得发疼。

用力捶了几下床沿,“朕立你为太子,交予你权柄,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颇有一股,要不是没力气下床锤人,当即就要跳下来将沈楷狠揍一顿的感觉。

沈楷惯常会在皇帝跟前装乖,抱拳道:“儿不知做错了什么,可是有奸人在挑拨父皇与儿子的关系?”

他倒是会装。

皇帝吹了口气,将身边软枕也砸了下去。

这回沈楷不闪不避挨一下,让皇帝撒撒火。

随后就听皇帝怒骂,“你叫人严守宫门,不准群臣觐见是何意?你才坐上太子之位,便迫不及待要你老子去做太上皇?!”

沈楷叩首,“儿臣冤枉!儿臣岂敢!”

“你不敢?!宁王求见朕都不得!还得经妇人之手,才递得进来一个消息,你道你不敢?!你不敢时便将朕软禁在元宸殿,你若敢起来,朕岂还有命在?!”

皇帝左右看了看,想找件趁手的东西砸死沈楷,却找不见,都早被戴胜给收拾了。

但那目光,还是恨不得将能砸下去的东西都砸下去的凶狠。

说出的话也实在是诛心。

事实上,沈楷说不定也有再不还政的想法。

否则,断皇帝耳目做什么。

但若说他想杀皇帝,就不大可能了。

皇帝心里有再多小九九,一时防这,一时防那。

却不能否认他在沈楷那里作为父亲的角色,超过不少帝王。

而沈楷虽无法无天,做事全凭好恶,却也在儿子这个角色上扮演的不错。

全天下都知道,这二人父慈子孝。

他没理由害皇帝的命。

可皇帝都骂到这份上,沈楷也不能太过苍白的辩解。

他当即满目震惊地抬头,似乎万分不敢相信,皇帝竟怀疑他作为儿子的忠孝之心。

沈楷以头抢地,“父亲要这样诛儿子的心吗?!儿臣监国以来,延续父皇政令无一更改,儿臣每日朝前或朝后都向父皇问安,与父皇汇报朝中大事无一遗漏,父皇却如此冤枉儿臣,儿臣心里难受……”

说着,沈楷双目发红,一副快要委屈死的神色,似乎眼泪都要掉下来。

皇帝没被他轻易糊弄过去,只道:“你说,你将朕堵在元宸殿想做什么?!”

沈楷哽咽,“父皇久病不愈,儿子心疼,儿子不想父皇操劳伤身,只想父皇能健康长寿,陪儿子和母亲共白首。”

一张亲情牌打出去,皇帝不由自主泄了点火。

他定定看着沈楷,心底少说也有几分相信,毕竟他们一家三口确实感情深厚。

而他儿子,也确实有那么些脑子不同常人之处。

但……皇帝的目光落在沈楷身边,郭妡身上。

“你说朝中之事都说与朕,无一遗漏,那她呢?”

皇帝朝郭妡努努嘴。

沈楷侧头看郭妡一眼,又满眼悲戚地看向皇帝。

“自儿臣监国以来,朝中重臣看儿臣如村口小儿,软弱可欺,儿臣朝中无一人能用,就是派使者去西域雪山为父皇寻药,朝臣都要驳斥儿臣奢靡浪费,儿臣当真是寸步难行。

儿臣需要一个亲近之人,在要职上与儿臣唱和,如今儿臣只能信妡儿了,却因妡儿是女子,儿臣一时没想好怎么与父皇说,可当下巽州之事急如救火,儿臣不得不尽早决断。”

这理由,沈楷在来的路上,想了很久。

自觉很能解释他的行为动机。

不然告诉父皇,他就是哄女人,哄得能将中枢官职拿出来当礼物,父皇绝对要气死,气死前还要将他打个半死。

且以父皇多疑的性格,还得怀疑他在王妃之事上心生怨怼,没得影响父子感情。

那这导火索,这恶人,都只能套在朝臣身上。

顺便还能向父皇表明,朝政仍在父皇掌握中,他代管这阵子受了多少委屈。

哪怕偷偷捧个自己人上去,也是对皇权毫无威胁的女子。

他是多有分寸的一个好儿子!

不得不说,父子之间还是互相有些了解的,皇帝盯着两人陷入沉思。

可不是亲近的人么,都亲近到榻上去了!

可他视线里,儿子的神色越来越委屈,哪还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

像监国半年以来,真被磨磋得没了脾气。

皇帝心想,他儿子什么时候因底下的人,表露过这些属于弱者的表情?

矛盾的,一面欣慰朝臣忠心自己,一面又心疼儿子受欺负。

皇帝情绪一阵波动,喘了几声粗气道:“胡闹!这些事你与朕说,朕会不帮你吗?!”

“儿臣不想叫父皇失望,民间做子女的亦是向父母报喜不报忧啊。”沈楷低头,用知错的语气辩解,顺便流下几滴眼泪。

皇帝到底对儿子心软,何况不心软又能怎样,就剩这一个成年的了。

他长叹一口气,暂时放过沈楷,转向郭妡。

“义宁,朕与你说过什么?”

郭妡瞧这对父子各自八百个心眼子,瞧得正得趣呢,冷不丁被点名,忙俯首。

“陛下与妾身说过许多话,妾身不知陛下所指是哪一句。”

皇帝冷笑,“少与朕装蒜,昨日传遍长安的另十条是谁传出去的?”

“妾身已见那十条,也在令人细查来源。但苍天可鉴,此十条泄露当真与妾身无关,陛下可用那十条与妾身呈予陛下的那份进行核对,两份内容有很大出入。

流传在外的十条许是妾身的初稿,只是时过几个月,删删改改,烧的烧丢的丢,妾身自己都记不得初稿是什么样子,哪能是妾身主导泄露的秘密?”

草稿的十条和终稿的十条,顺序、表述皆不相同。

皇帝接到宁王的信件后,当然比过了。

不然早以抗旨不遵的罪名将人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