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郭妡“寄予厚望”,却萎了半场的沈楷终于支棱起来。
“父皇,儿臣相信妡儿!”
皇帝梗住,任他手段通天,奈何儿子被妖精迷惑,已经没救了。
不由又瞪一眼郭妡。
郭妡在心底翻个白眼,还不如继续萎着呢。
男人,真是指望不了一点。
起码在靠他对付他爹这事上,靠不住一点。
幸好她的信条是靠自己,她卷生卷死立功立名给自己换护身符。
用时势让皇帝就算罚也是无关痛痒,甚至不会罚在明面上。
皇帝沉沉出了口气,“罢了,你入中书省既是太子主导的事,朕也不便在这个时候下太子颜面,此事略过,但下不为例,往后中书门下二省任命及四品以上官员任命都需经朕御批。
另外,今日回去就将东宫嫔御品次确定,明日命薛氏带赵王府女眷迁宫,叫薛氏行使起太子妃的职责,勤勉侍奉郎君和两宫婆母,管理东宫嫔御和皇孙,再有差错便由朕来处置。”
所有的话,都是盯着郭妡说的。
后头那句更似说的不是薛知恒,而是威胁,沈楷再敢动薛知恒,皇帝就要动她。
郭妡暗自撇嘴,吓唬谁呢吓唬。
现在都在明面上办不了她,往后更难说。
但动作很规矩,和沈楷一起领旨谢恩,到底没必要气得皇帝想私下弄死她不是?
郭妡当这事又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时,皇帝却又有了新主意。
明面上不办她,私底下却“恶心”她。
下午,册封东宫妃嫔诏书里,塞进去好些个新人。
回京几日,还在待命的杨牧之女,杨三娘也在列。
还给了个不低的位分,正三品良娣,一下子东宫两名良娣就齐了。
正四品良媛位分上也塞了三个,至于底下的五品承徽,七品昭训,九品奉仪等,人数多的更是手脚并用都数不过来。
皇帝觉着自己老聪明了。
一个不行,那就几个,几个不行,那就几十个。
替身不行,就找一堆环肥燕瘦各具特色的。
郭妡本领大,旁人集不齐这一身技艺,那就有一项是一项,全都塞东宫去。
叫她和他都应接不暇!看他们还如胶似漆不!
当晚,沈楷被皇帝强行叫回东宫去。
郭妡却在务本坊住,晚上并不避沈楷的人,约了朱世满夫妇和谭斯夫妇见面。
朱世满因组织抵抗叛军有功,早已爵升一等。
但因管理东西市的官衙就那么大,里头还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目前暂时没人挪位置,而不得升迁。
朱世满也没那么心急。
身为商人,从前都未想过做官,还是京官。
一旦做了,当下就要稳打稳扎,摸清门路再图谋长远前程,否则容易折戟沉沙。
花厅里摆了宴席。
跟着父母前来的朱连玉大了一岁,蹿了不少个子,郭妡还是将她抱在膝上。
小姑娘也没将她忘掉,扑在怀里十分乖巧粘人,看得谭斯夫妇心头火热。
可朱连玉和他们不熟,不给抱,郭妡就乐呵呵一个人揉小孩。
边摸朱连玉软乎乎的小脸蛋,边道:“眼下我进入中书省,掖庭令和昭阳宫令这两个职务都要卸下。虽然现在昭阳宫令一职,何滢可以暂代,掖庭宫也有我培植的人手管事,但到底不够。且马上昭德馆要落成,也需要人手打理,我有意引荐两位嫂子入宫为女官,替皇家分忧解难,不知兄长和嫂嫂们意下如何?”
朱家的生意有彭娘子一份,历来精明能干。
谭斯的夫人舒娘子也是饱读诗书的女子。
都是能担得起一份差事的人才。
且现在还全是官家夫人,引荐到宫里做女官可以有优待通道,考核相对简单。
当然,郭妡实际想给她们的是昭德馆的职务。
但女子为官难如登天,像她这样名满天下,屡次立功的都要耍心机,用手段。
其他人来则要更难。
她想的是,叫旁人稍稍容易一些,先在宫中,在皇后身边镀金。
再以皇后的名义派去昭德馆。
在这个时代,教女子们立身之道的课程,应当要用拥有先进思想的女子来言传身教。
她们并不需要千篇一律,可以尊重每个个体的不同。
可以像彭娘子,无视规训走南闯北,独当一面。
也可以像舒娘子,娴雅得体,既能相夫教子,又保留自己的主体性,真正承托得起一个家庭,而不是作为一个附属品。
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女人,只要拥有闪光点的,都是很厉害的女人。
当然,还有很多厉害的女子,只要她们愿意,都可以通过这条途径去昭德馆做教师。
这两人就当个前哨,推出这条途径来。
但眼下耳目多,她不便明说。
而两人虽不知她真实意图,也愿意跟着干。
不说别的,只说落个在皇后身边受教过的名号,就没有吃亏的。
郭妡又问了几项生意的事儿,最后才叫任长风出来与朱世满见面。
故意来回瞥着两人问道:“朱大哥可对此人可有印象?”
朱世满也打量任长风几眼,随后摇头摆手,“这般俊俏的郎君,倒是不曾见过。”
郭妡皱眉,满脸恍惚神色,“我怎记得,似乎在朱大哥家中见过?也或许是听过声音……”
她没说完,朱世满和任长风两个齐声,“确实没见过!”
任长风抱拳,“县主若怀疑属下与人勾结,潜伏在县主身边图谋不轨,属下可即刻辞去职务,再不出现在县主跟前!”
朱世满则一脸被冒犯的样子瞪着任长风,“你这小厮好生无礼,你说我图谋不轨?!”
眼见两人一副不熟的样子,当真要吵起来。
谭斯夫妇有些懵,朱连玉也回了头,大眼珠子两厢打量,滴溜溜地转。
小胖手扯着郭妡腰侧衣裳,仰头懵懂道:“郭姐姐,我爹和这漂亮哥哥做什么吵?阿玉脑壳疼。”
小丫头鬼机灵,见过任长风不少次,装不熟时也不输她爹。
郭妡拍拍她头顶,忙做和事佬。
“别怕,都是误会。许是我记错了,两位别伤了和气……”
郭妡又看向任长风,“你也是,说话忒没规矩,还不向积善伯道歉。”
任长风二话不说就照做。
朱世满仍不解气,狠狠白了他一眼,又冷哼一声。
郭妡这才叫人退下。
朱世满和任长风各自装模作样松口气。
三人的戏,粗糙拙劣,没一个走心的。
朱世满还稍稍精细一些,设计了一点点表情动作。
但在远远瞧着,甚至只能听到声音的外人那儿,就是演技上佳了。
消息传到沈楷耳朵里,沈楷得意一笑,朝万全道:“孤就知道,那小狐狸肯定还有怀疑呢!她能在哪儿听过这声音?她才去那家西市酒肆一次,若真像任长风搪塞的那样,曾见过面,那任长风这张脸她必定不会没印象。她记性可好着呢!
那么,要不就是在朱世满家里听过声音,要不就是当日叫任长风去宅子里作证时听过。所以擢选当日她试探孤,发现与孤无关,就必定要再试探一下朱世满。
幸好孤早有准备,已经和朱世满通了气!嘿,这下可是彻底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