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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一路鸣笛,风驰电掣般驶入西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车门打开,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医护人员立刻接手。

因为宝宝是在相对有菌的救护车环境中出生,并在车上紧急断了脐带,按照流程,需要立即送往新生儿科进行全面的检查和评估,并进行专业的二次断脐处理。

小小的女婴被包裹在温暖的无菌毯里,由新生儿科医生小心翼翼地抱走。

季远征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小小的包袱,直到消失在走廊转角,才万分不舍地收回。

与此同时,孟月明也被平稳地转移到移动病床上,推向产科病房进行产后检查和处理。

她似乎还沉浸在肾上腺素飙升的兴奋中,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

甚至还没等医生做完初步检查,她就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对,是我。孩子已经生完了,一切顺利。你们几个,带上初步方案和材料,两个小时后到我病房来……对,就是今天,抓紧时间,趁热打铁……”

她语气果断,条理清晰,仿佛刚才那个在救护车上痛得翻滚挣扎的人不是她一般。

季远征看着这样的妻子,又是无奈又是骄傲。

他知道工作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她扛在肩上的责任。

他俯身,轻轻理顺她汗湿的鬓发,低声道:“月儿,你先休息一下,别太累。我去给宝宝办手续,很快回来。”

孟月明这才从工作状态中抽离片刻,对他露出一个疲惫却真实的微笑,点了点头。

季远征深吸一口气,转身投入到繁琐的事务中。

他先去新生儿科办理女儿的入院手续,填写各种表格,心却一直系在产房的妻子和监护室的孩子身上。

在新生儿科,负责接诊的医生一边熟练地开着检查单,一边对季远征感叹:

“季先生,孟市长真是了不起。还好孩子没有生在飞机上。万米高空的机舱环境,气压、空气洁净度都对新生儿不太友好,风险不小。即使没能坚持到医院,能在救护车这样相对可控、并且有基本医疗支持的环境下分娩,已经是非常理想的结果了。孟市长真是太不容易了。”

季远征回想起月明在飞机上那异样的坚持,那苍白的脸色,那细微的啜泣……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真正阵痛的呢?

恐怕在飞机上破水之时,宫口就已经开全了吧,而她竟然凭着非人的意志力,在那样极端痛苦和危险的情况下,硬生生憋了那么久,从万米高空一直憋到救护车上。

想到这里,季远征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与心疼汹涌而来,几乎让他窒息。

旁边另外两个医生也在低声交流着产科常识:

“……生孩子那是子宫在收缩,力量大得很,是把孩子往外挤的过程,那是生理本能,根本憋不住的……”

“是啊,那种力量,有时候用手抵着胎头都感觉抵不住,生命要出来的力量太强大了……”

季远征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在飞机上,他的手臂抵住那个小小头颅时感受到的、一次次凶猛冲击的力道。

那不仅仅是孩子的力量,更是月明身体内部迸发出的、推动生命前行的磅礴伟力。

无论是对那个执着降临的小生命,还是对承受并主导这一切的妻子,他都充满了无法言喻的肃然起敬。

随后,他来到办理出生证明的窗口。

工作人员核对着信息,闲聊般地说:

“还好你们送过来的时候,脐带还没完全处理掉,我们这边需要查验和留存记录的。要是像有些紧急情况,在路上脐带就脱落处理干净了,那可就麻烦了,无法直接证明婴儿和产妇的生物学关系,还得额外做亲子鉴定,流程就复杂多了。”

季远征闻言,又是一阵后怕与庆幸。

每一个环节,都是冒险地走过,而他的月明,带着他们的孩子,硬是闯了过来。

等他办好所有手续,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他想给月明产后补充体力,又跑到医院附近的饭店,打包了一份精心熬制的鸡汤。

当季远征轻手轻脚地回到病房,推开门的瞬间,他的脚步顿住了,目光柔和地落在病床上那个安然熟睡的身影上。

孟月明仰面躺着,呼吸均匀而绵长。

或许是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她的睡颜恬静而放松,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脸色虽然依旧缺乏血色,却透出一种耗尽所有后的安然。

就是这个看似平常的睡姿,却让季远征的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酸涩的柔情。

他清晰地记得,就在不久前,孕晚期的月明是如何皱着鼻子向他撒娇抱怨:

“远征,这小家伙太沉了,压得我喘不过气。现在只能天天朝着左边睡,要是平躺就像有块大石头压胸口,往右边躺吧,他又不乐意,在里面拳打脚踢的抗议。睡得我左边身子都麻了,好想舒舒服服仰着睡个大觉啊……”

那时,他看着妻子因为睡眠不足而眼下泛起的青黑,除了帮她揉揉酸麻的腿脚,别无他法。

而此刻,那个沉甸甸的小包袱终于卸下,他的月儿,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肆意地仰卧,享受这迟来已久的、宝贵的深度睡眠了。

他没有立刻叫醒她,只是轻轻将汤盅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拉过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卸下了平日里作为市长和一家之主的坚毅与果决,此刻的她,面容带着产后的疲惫与苍白,却有种洗净铅华的宁静与柔弱。

这静谧的画面,仿佛有魔力般,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十几年前,那片因地震而满目疮痍的西南土地。

那时,他是奉命驰援的武警部队年轻军官,她是临危受命、坚守岗位的大学生副镇长。

在临时搭建的救灾指挥部里,他们被编在一组。

她穿着沾满泥泞的运动鞋,头发随意扎着,嗓子因为不断呼喊和协调而嘶哑,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指挥若定,条理清晰,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担当。

他们一起翻越垮塌的山体排查险情,一起在暴雨中组织转移群众,一起在摇曳的应急灯下核对物资清单……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最后,她累极了,就在指挥部那顶狭小的帐篷角落里,和衣靠着物资箱睡着了。

他看着她即使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和那张英气而美丽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与怜惜,悄悄将自己的军大衣脱下来,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那时,他也是这样,在不打扰她的距离里,偷偷凝视着她,心中感慨着这个女孩的优秀与坚韧。

他怎么也想不到,命运的红线早已在那一刻悄然系紧。

这个在危难中熠熠发光的女孩,后来会成为他的妻子,与他携手走过风雨,为他生下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将他们的生命如此深刻地交织在一起。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岁月的醇香与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