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在这一瞬间，这条小巷里的雨水被蒸发了。
当卡罗尔的手指触碰到那根主输电线的瞬间，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连接天地的桥梁。庞大的电流顺着她风衣内的铜丝网流转，经过那个特制的电磁手环进行整流和增压，最后化作了一股狂暴的能量洪流。
刘一丘在实验室里疯狂地敲击着键盘，将整个区域的电力负载阈值瞬间拉满。
“就是现在！释放！”
卡罗尔怒喝一声，她并没有直接将电流打出去，因为那样会被对方的石墨粉尘分散。她按照刘一丘之前的特训，将电流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形成了一个高频振荡场。
“滋滋滋滋——嗡！”
空气中发出了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低频嗡鸣。
那个正准备刺穿卡罗尔咽喉的日本间谍，动作突然僵硬了。
他并没有被雷劈中，也没有被火烧着。但他感觉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
那是微波。
刘一丘利用电网的超高频率震荡，将这条充满水汽的小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微波炉。而这个浑身包裹在金属外骨骼、背负着高压液体燃料罐、甚至为了“武士道精神”而拒绝穿绝缘橡胶服的蠢货，就是这个微波炉里唯一的一块“肉”。
“啊啊啊啊——！”
那个间谍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这声音比刚才的蒸汽啸叫还要刺耳。
他背后的高压蒸汽罐里的水瞬间汽化，压力表直接爆表。他那身引以为傲的黄铜外骨骼，此刻变成了最致命的刑具。金属在这个高频磁场中迅速发热，变得滚烫发红，直接烙进了他的皮肉里。
更可怕的是，他之前洒出的那些石墨粉尘。这些原本用来克制电磁武器的导电微粒，此刻变成了无数个微小的发热电阻，吸附在他的皮肤上，瞬间将他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炬。
“巴卡……这是……这是什么妖术？！”
他在地上疯狂地打滚，手中的毒匕首早已掉落。他试图启动背后的紧急泄压阀，但高温已经让机械结构彻底卡死。
“妖术？”卡罗尔松开了按在墙上的手，周身的电弧如同驯服的宠物般缓缓消散。她站在还在冒着白烟的积水中，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还在抽搐的焦黑人形。
她撩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金发，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大清早的就把自己煮熟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吗？这不是妖术，这是物理学，白痴。”
“虽然对你们这种连钨丝灯都造不出的野蛮人来说，这两者区别确实不大。”
那个间谍还想挣扎着爬起来，他的生命力顽强得惊人——那可能是那些诡异生物改造手术的副作用。但就在他抬头的瞬间，一道精准的蓝色电流从卡罗尔指尖射出，准确地击中了他颈后的神经中枢。
这一次，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麻痹。
“老板，包裹已打包。虽然有点熟过头了，但应该还能说话。”卡罗尔对着通讯器说道。
“很好。”耳机里传来刘一丘满意的声音，“把他带回来。我对这种蒸汽朋克风格的垃圾很感兴趣，尤其是他脑子里装的东西。”
“环流”总部的地下审讯室。
这里和那个阴暗潮湿的唐人街截然不同。这里干净、干燥，甚至可以说是圣洁得有些过分。四面墙壁都是吸音的白色软垫，房间中央只有一把金属椅子。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天花板上悬挂着的一盏灯。
那不是普通的灯泡，那是刘一丘亲手吹制的、充入了惰性气体、使用了双螺旋钨丝结构的超级白炽灯。它的亮度高达5000流明，光线纯净得没有任何杂质，照在人身上，连毛孔里的灰尘都无所遁形。
对于习惯了昏暗煤气灯和惨绿生物灯的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种光线本身就是一种审讯。
那个日本间谍——现在我们知道他叫佐藤，正被绑在椅子上。他身上的外骨骼已经被拆除，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烧伤痕迹。但他此刻并没有在意身上的疼痛，而是死死地闭着眼睛，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太亮了……太亮了……关掉它！这是魔鬼的光！”佐藤嘶吼着。
刘一丘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白大褂，手里把玩着从佐藤身上拆下来的那个蒸汽核心装置，慢悠悠地走进了审讯室。他戴上墨镜，挡住了那刺眼的光芒，然后随手将那个装置扔在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魔鬼的光？”刘一丘轻笑了一声，拉开椅子坐在佐藤对面，“不，这是文明之光。是普罗米修斯的火种。只不过，你们这群习惯在阴沟里和老鼠作伴的人，不配直视它。”
他拿起一把螺丝刀，当着佐藤的面，熟练地撬开了那个蒸汽核心的外壳。里面露出了复杂的齿轮结构，以及一个令人作呕的生物囊——那里面装着某种发光的液体，正驱动着活塞运动。
“啧啧啧，”刘一丘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利用萤火虫提取物作为催化剂，通过化学反应瞬间产生高压气体……这种思路倒是有趣。但是，佐藤先生，你们把这叫科技？这不过是对生物本能的拙劣模仿。”
佐藤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刘一丘：“你懂什么！这是大日本帝国结合了天地万物之灵气的结晶！我们不需要你们那种死板的电线，我们拥有的是生命的力量！亚洲是我们的，我们是亚洲唯一的文明代表，唯一的灯塔！”
这句话，触动了刘一丘心中那根最敏感的弦。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刘一丘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那眼神比头顶的灯光还要刺人。
“唯一的……文明代表？”刘一丘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在这个平行时空，没有秦皇汉武，没有唐宗宋祖。那片古老的大地是一片混沌的部落聚集地，直到被列强瓜分。这不仅是历史的遗憾，更是刘一丘作为华夏灵魂穿越者心中最大的痛楚。而现在，这个窃取了中华皮毛文化的岛国小丑，竟然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自称亚洲正统。
“谁给你的勇气？”刘一丘突然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那股气势竟然压得佐藤呼吸一窒。
“你们的文字，借的是汉字；你们的茶道，学的是唐风；就连你所谓的武士道，也不过是对儒家‘忠义’二字的扭曲理解。”刘一丘的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在审讯室里回荡，“一群沐猴而冠的强盗，偷了点边角料，就敢自称主人？”
佐藤愣住了。他不明白这个美国人为什么会对亚洲历史这么了解，更不明白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蔑视从何而来。在他受到的教育里，亚洲就是一片蛮荒，只有日本是天选之国。
“你……你在说什么疯话！什么汉字？什么唐风？那是我们的国粹！”佐藤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黑云计划’一旦启动，你们的电网就会变成废铜烂铁！我们要让美国也尝尝没有光的滋味！”
刘一丘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
“黑云计划？”他重新坐下，恢复了那副冷酷科学家的模样，“让我猜猜。刚才卡罗尔遇到的石墨粉尘，只是个测试版，对吧？你们打算用轰炸机，或者是潜艇发射的导弹，向美国的主要变电站投撒高浓度的导电纤维和石墨粉尘。”
佐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愤怒漏了一句嘴，就被对方推导出了整个计划的核心。
“这种东西，一旦覆盖在变压器和输电线上，就会造成大面积的短路和烧毁。维修起来极其困难，因为那些粉尘无孔不入。”刘一丘一边说着，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嗯，这是石墨炸弹的雏形。不得不说，在搞破坏这方面，你们确实有点天赋。”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佐藤颤抖着问。
刘一丘合上本子，嘴角重新挂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因为在我的眼里，你们的战术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涂鸦一样幼稚。”
他站起身，走到佐藤耳边，用纯正的中文低声说了一句——那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听得懂的语言，也是他最后的倔强：
“兵者，诡道也。可惜，你们这群倭寇，只学了‘诡’，这辈子也摸不到‘道’的边。”
看着佐藤那一脸茫然和莫名的恐惧，刘一丘拍了拍他的脸：“把他带下去，关进法拉第笼里。别让他死了，他是活生生的证据，证明太平洋对岸那群疯子已经把手伸进我们的裤兜里了。”
回到作战指挥室，窗外的暴雨已经停了，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卡罗尔已经换下了一身湿漉漉的战斗服，手里端着两杯热咖啡，递给刘一丘一杯。
“他招了吗？”
“招了，也没招。”刘一丘接过咖啡，目光投向墙上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在那上面，亚洲板块被标注为一大片灰色的“未开化区域”，而日本列岛则被刺眼的红色标记着。
“他们正在策划一种针对我们电网的石墨炸弹攻击，这就是所谓的‘黑云计划’。”刘一丘喝了一口咖啡，“但这只是前奏。配合这种瘫痪战术的，一定是一场大规模的军事突袭。”
“珍珠港？”卡罗尔问道。
“不仅如此。”刘一丘走到地图前，拿起红色的马克笔，目光在太平洋上扫过，“如果他们瘫痪了西海岸的电网，美军的雷达和通讯就会失效。到时候，他们的舰队就可以像幽灵一样长驱直入。”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片空荡荡的东亚大陆上。佐藤的那句“亚洲唯一的文明代表”依然在他耳边回响，像是一根刺，扎得生疼。
“卡罗尔，你看这片土地。”刘一丘指着中国的位置，“他们以为那里是真空，以为抹去了那个古老的国度，亚洲就属于他们了。他们觉得文明的高度，是靠蒸汽压力和杀人数量来决定的。”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而狂热，那是一种想要重塑世界的野心。
“在这个时空，或许没有了那条巨龙。但只要我刘一丘还活着，只要我的血管里还流淌着炎黄的血，我就绝不会让这群跳梁小丑窃据神坛。”
他在地图上的中途岛位置重重地画了一个圈，然后在旁边写下了一个复杂的代码——那是他正在研发的下一代电磁防御系统的代号：
“罗斯福总统在等我的报告。”刘一丘转过身，身后的披风随风摆动，气场全开，“既然他们想玩火，想用黑暗来笼罩我们，那我就送他们一场前所未有的雷霆盛宴。”
“我会让他们明白，无论是在哪个时空，有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哪怕没有龙，雷电，也会替天行道。”
刘一丘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那金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身。
“准备这一卷的终章吧，卡罗尔。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