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起去看看。”
江流扭头瞥见李秀芝同样一脸好奇,便微微颔首。
几人合上院门,刚转过巷口,就听见嘹亮的喇叭声划破长空。
广播里正高声宣读着聋老太的罪状,同时宣扬着现行法律条文。
他们所经之处,无数住户如潮水般从各个院落涌出,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显然都是要去围观聋老太游街示众。
来到街道办所在的街巷时,这里早已被人潮淹没。
攒动的人头挤满了道路两侧。
街道办门口,面色惨白的聋老太双手戴铐跪在板车上,胸前悬挂的木牌赫然写着封建残余反动势力等刺目大字。
两名街道办工作人员手持喇叭,循环播放着她的罪行记录。
囚车缓缓碾过人群,四周看客对着聋老太指指点点,如同观赏一出闹剧。
那些目光里掺杂着轻蔑与讥讽,江流甚至能听见零星的咒骂声。
三大爷,这惩罚方式也太狠了,简直比处决还折磨人......
望着聋老太空洞的眼神和灰败的面容,江流暗想:即便她能熬过这场游街,身心遭受的重创也足以让这个老人形同朽木。
这种精神凌迟对年迈之人而言,远比肉体刑罚更为致命。
这应该是改良自古代的戴枷游街。
阎埠贵背着手解说,现在毕竟是新社会了,用挂牌游街代替戴木枷,已经算很人性化的处理。
要是搁在从前,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流不确定这番说辞的真伪,但听到人性化三字时,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这若也算人性化,恐怕是对这个词汇最荒谬的诠释——除了没戴木枷,与古时的游街示众有何区别?甚至配上高音喇叭循环广播,羞辱程度犹有过之。
李秀芝好奇地问:“这游街要持续多久?就这么带她兜一圈吗?”
江流见她皱起眉头,便知她同情心又发作了。
“不会走太远,大概就到我们四合院为止。”
阎埠贵摇头答道。
“三大爷,这种事对咱们四合院影响不好吧?”
江流望着义愤填膺、议论纷纷的人群说道,“我看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
阎埠贵闻言脸色一僵。
这毕竟是四合院的丑事,确实没什么好处。
往后人们提起四合院,难免会想起聋老太,说不定还会沦为笑柄。
“倒也谈不上多严重,”
阎埠贵讪讪一笑,“谁家院子里没点糟心事?这年头这种事常见。”
“来了来了!这老虔婆总算过来了!”
“这么大年纪还作恶,死了也活该!法律就是太仁慈,居然不用坐牢,游个街就算了。”
“可不是嘛,实在太便宜她了!”
“听说她每月还能领三十斤口粮呢,占国家多大便宜!”
“比正式职工待遇都好!”
“没想到竟是个冒牌货,反动势力真是无孔不入!”
“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虽然七八十岁了,也不能轻饶!”
“大家动手,打死她!”
“说得对!既然国家不动手,咱们来收拾这个老不死的!”
“打啊!”
江流见板车渐近,四周议论声愈发嘈杂。
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嗓子,人群顿时躁动起来。
人们纷纷掏出备好的臭鸡蛋烂菜叶,朝聋老太劈头盖脸砸去。
没准备的也忙着弯腰找杂物。
转眼间整条街沸腾起来,场面比前两天在四合院时混乱数倍。
漫天飞舞的秽物如雨点般落下,连拉车的街道办人员都险些遭殃。
聋老太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条街道。
——
——.
【297】:这不会是被直接砸死了吧!
“啊啊啊啊啊……”
有人扔来一块孩童拳头大小的石头,正中聋老太额头,顿时鲜血四溅。
李秀芝吓得捂住嘴惊叫出声。
只见聋老太被纷飞的杂物吞没。
原本跪着的身子歪倒在地。
她想躲,却无处可逃。
没过多久,她便被砸晕过去。
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了。
“住手!快住手!”
“别砸了,别再砸了!”
“是谁扔的石头?”
“你们真想把她砸死吗?”
两名街道办干事起初没太在意,游街时这类情形并不少见。
可扔石头就太过分了,还砸得她头破血流。
见聋老太倒地不动,他们急忙高声制止。
一人上前摇晃她,随即大喊:
“快!快送医院!”
“赶紧送医院!”
他们手忙脚乱地扒开聋老太身上的杂物,另一人调转板车方向,匆忙拉往医院。
围观群众见聋老太似乎真的昏死过去,这才纷纷停手。
“这……这聋老太不会真被砸死了吧?”
李秀芝紧张地攥住江流的手,掌心沁出细汗。
江流默然不语。
他也无法确定聋老太是生是死。
若是个年轻人,定然无碍。
可她已是 ** 十岁的老妪。
头破血流尚是外伤。
急火攻心才最致命。
此刻聋老太显然因羞愤交加,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这比江流此前气她更甚。
能否熬过这一关,还未可知。
“让让!大家让一让!”
“让我们把人送出去!”
两名干事在几个年轻汉子的协助下,推着板车匆匆赶往医院。
可此刻,街上早已人山人海。
道路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行人。
后面许多人伸长了脖子,拼命往里面张望,却根本看不清里头发生了什么。
人群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板车才推了没几步,就彻底动弹不得。
“蒋干事,依我看,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
这种人,死就死了,还救她做什么?”
“没错,这种反动派,留着也是祸害。”
“倒不如让大家砸死算了。”
“就是,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活着不是浪费国家粮食吗?”
“你们就别忙了。”
“……”
周围有认得这两位干事的,见他们困在人群中,便纷纷说起风凉话。
“胡说什么!这是人命,人命你们懂不懂?”
“全都让开!”
“都给我让开,快点!”
“……”
两位干事倒是很负责任,一听这些议论,立刻瞪起了眼。
群众见他们要发火,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出一条路来。
即便如此,等他们好不容易挤出这条胡同,也已经是好几分钟之后的事了。
“三大爷,我觉得您现在也该赶紧过去看看。”
江流见阎埠贵还在那儿发愣,便好心提醒了一句。
“啊,对对对,我这就去。”
“我这就去医院。”
阎埠贵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四合院里的一大爷。
这种场合,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是非到不可的。
说着,他拍了拍脑袋,钻进人群,匆匆朝医院方向跑去。
“秀芝,我们回去吧,回家等消息。”
江流拉起李秀芝的手,也随着人群挤了出去。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人群的另一边,易中海和傻柱兄妹三人,眼睁睁看着聋老太的惨状,紧张得手心冒汗、脸色发白。
尤其是见她被石头生生砸晕过去,更是不由得一阵胆寒。
“哥、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
何雨水摇了摇傻柱的手臂,发觉他脸色极其难看,全身肌肉紧绷,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模样。
“我、我没事……”
傻柱这时才恍然回神。
“你哥太紧张了,别担心。”
“我去医院看你大妈,你们俩先回家吧。”
易中海拍了拍傻柱的肩膀,面色其实也不大好看。
只是他还能撑得住罢了。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
何雨水点点头,便和易中海分开了。
其实易中海去医院,哪里只是为了看一大妈,主要还是想打听聋老太是死是活。
等他们回到四合院,到处都在议论聋老太又一次被砸的事情。
一说到聋老太再次被砸晕,大家更是兴奋,说得激动不已。
“要我说,聋老太就是活该。”
“以前在院子里作威作福,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善恶终有报,时辰一到,谁都跑不了。”
“是啊,谁想得到她会有这种下场。”
“真是凄惨呐!”
“她那是活该!”
“一个老太婆,把我们全院耍得团团转,还都叫她老祖宗,要知道她是那种身份,我恨不得……唉!”
“我也是,太可恨、太恶心了。”
“怎么能有人坏到这个地步?骗了大家十几年啊!”
“我们以前真是瞎了眼,还真以为她是烈士母亲,闹了半天全是假的。”
“你说她胆子怎么这么大?这种事也敢做?”
“好在现在被揭穿了,不然我们还得被骗下去,被她欺负。”
“现在好了,她也有人人喊打的时候,看她那样子,真解气!”
“是啊,太解气了!”
一群大妈大婶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说得眉飞色舞,声音响亮。
有人看到傻柱兄妹进来,立刻压低声音。
“嘘……有人来了。”
“谁啊?”
众人回头,见到是傻柱兄妹,纷纷冷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傻柱和他妹妹啊。”
“别理他们,我们说了又能怎样?难道他们还敢闹事不成?”
“就是,他们现在算什么东西?没把他们一起抓进去就不错了。”
“对了,今天怎么没见他们受什么惩罚?”
“谁知道呢,可能还得等几天吧。”
“我看他们也快跟那聋老太一样,要被拉去游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