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克正色道：“她现在心理防线极其脆弱，相当于刚经历了一场精神上的重大外科手术，伤口血淋淋地敞开着。接下来几天，甚至一两周，绝对不要刺激她，避免任何可能引发她回忆或焦虑的事物。最好让她待在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环境里——比如家里，彻底休息。少出门，减少陌生环境和人际接触带来的压力。”
她特别强调了一点：“还有，暂时最好不要让她坐车，尤其是轿车。刚才的记忆里，车辆是核心创伤场景，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应激反应，比如惊恐发作。”
蔚昭宁认真记下：“好，明白了。辛苦你了，肖医生。”
她知道刚才那场面，对医生来说也是巨大的压力和考验。
肖克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职责所在。人没事就是万幸。” 她
现在只想回去喝杯压惊茶，然后好好复盘一下今天这惊心动魄的案例。
送走心有余悸的肖克，蔚昭宁转身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蔚星辞还紧紧抱着池熙，但姿势放松了一些，不再那么僵硬和用力，只是依赖地靠着。
池熙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目光柔和。
“怎么样？” 蔚昭宁压低声音问池熙。
池熙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轻声说：“好多了，刚才跟我断断续续说了几句……关于两个妈妈……”
她没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里的沉重，蔚昭宁懂了。
蔚星辞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缓缓从池熙怀里抬起头。
她的眼睛依然红肿，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虽然还残留着惊悸和深切的悲伤。
她看向蔚昭宁，声音有些沙哑：“姐……我好多了……”
蔚昭宁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与她平视，眼中满是疼惜和歉意：“星辞，抱歉，不该让你……”
“不，” 蔚星辞打断她，摇了摇头，虽然动作还有些虚弱，但语气很坚定，“是我自己想要想起来的。和你们，和肖医生都没关系……我只是……”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喉咙口的哽咽：“我只是没想到……会是那样……然然妈妈她……”
眼前又闪过祁怡然最后温柔擦拭她脸颊，然后胸口被贯穿的画面，胃里又是一阵抽搐，但她忍住了。
与之交替浮现的，还有记忆深处更久远、更模糊的，两个年轻女子对着她微笑、哄她、逗她玩的温馨片段。
那些碎片如此温暖，却也因此显得后来的惨剧更加残忍。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光线似乎微妙地闪烁了一下，温度也好像降低了一瞬。
“喂……没死吧？”
三人同时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洋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一身随意的休闲装，双手插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仔细看，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松了口气的迹象？她正盯着面前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某个虚空面板，眉头微蹙。
蔚星辞还有点懵：“哈？”
洋洋的视线从面板上移开，扫了她一眼，语气干巴巴的：“刚才你的精神力报警了，波动峰值差点冲破安全阈值。我这边收到了红色警报，怕你真把自己搞死在这记忆回溯里，白费我们那么多功夫，就远程干预了一下，强行把你的精神活跃度拉低到了休眠水平。”
她顿了顿，又补充：“顺便过来看看……嗯，确认一下你的存活状态。”
蔚星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脖子，确认都是温热的、完整的，然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死呢……还有气。”
就是魂儿差点吓没了。
“哦。” 洋洋应了一声，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那就行。”
她关掉了面前的面板，双手插兜，看起来准备走人。
但蔚星辞却捕捉到了她之前话里一个奇怪的用词，以及那略显别扭的态度。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疑惑地问：“你刚才说……你怕我死了……是要和谁交代？”
她可不信这位高高在上、总是摆出一副“你们凡人真麻烦”样子的主神大人，会单纯担心她这个“工具诱饵”的个人安危。
“……”
洋洋的动作顿住了。
那张通常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类似“被抓包”的尴尬，眼神飘忽了一下，看向窗外，又看了看天花板，就是不看蔚星辞她们。
“额……” 她含糊地发出了一个音节，手指在裤兜里无意识地动了动，“就是……那个……你的两个妈妈……”
蔚星辞皱紧了眉头，刚刚止住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但眼神已经被惊疑不定取代：“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她的声音因为哭过而沙哑，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劲儿。
妈妈们……还在？这信息量太大，冲击得她头晕目眩。
洋洋挠了挠脸颊，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主神的莫测高深，多了点“这事儿不太好解释”的凡人尴尬。
“就是字面意思啊，”她努力让语气显得公事公办，“你两个妈，蔚笑言和祁怡然，嗯……现在算是我们‘穿越局后勤及灵魂再就业引导部’的……编外临时工？反正就在我手底下干活呢。”
她瞥了一眼听得目瞪口呆的蔚星辞、池熙和蔚昭宁，语速加快，像是要一口气把复杂背景交代完：
“你原来的生命轨迹，因为严鹏那档子事，会在20岁那年彻底走到头，而且是充满遗憾和痛苦的那种。你两位妈妈……她们残存的意识能量很强，执念也深，符合特殊条例。她们就用自己‘打工’换来的积分和权限，给你换了个机会——也就是这次穿越，以及绑定系统，逆袭翻盘的新人生。”
蔚星辞的脑子嗡嗡作响，她猛地从池熙怀里挣出来，因为起身太急还踉跄了一下，被池熙和蔚昭宁同时扶住。
“你的意思是说……我妈妈她们……灵魂还在？！没有彻底消失？！” 她的声音颤抖，眼睛死死盯着洋洋，里面燃起一丝不敢置信的希望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