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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墙在视线里铺展成无边的荒漠,消毒水的气味像冰冷的潮水,漫过鼻腔,呛得人喉咙发紧。

路明非扶着墙壁,慢慢直起身,每动一下,骨骼都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是生锈的零件在勉强咬合。

伤口被牵拉着,钝痛顺着神经蔓延,从胸口到四肢百骸,提醒着他青铜城里那场炼狱般的厮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龙血滚烫。

那场战斗的碎片在脑海里闪回。

康斯坦丁燃烧的龙翼,莫里亚蒂诡异的笑容,路鸣泽在意识深处留下的刺痛,还有零浑身是血却依旧挺直的背影。

这些画面像锋利的玻璃碴,嵌在记忆里,稍一触碰就疼。

“啧。”

他低低地骂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厉害。

S级的血统确实是挂,三天时间,就能让全身骨折、器官移位的身体勉强支撑着下床,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伤痛,却不是血统能轻易抹平的。

他推开病房的门,走廊里的光线比病房里更亮,却依旧透着一股冰冷的压抑。

白大褂的身影匆匆掠过,脚步声清脆而急促,像是在追赶着什么,又像是在逃离什么。

护士站的方向传来低声的交谈,夹杂着仪器的“滴滴”声,构成一曲单调而绝望的背景音。

这是市里的一家三甲医院,设施齐全,却少了点人气。

路明非沿着墙壁慢慢走,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大概是学院打过招呼,这些医生护士都知道他是“特殊人物”。

但没人上前搭话,仿佛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路明非也不在意,他习惯了这种疏离。

从师父死在雨夜高架桥的那天起,从他体内的龙血开始躁动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也永远背着刑天铠甲,背着师父的遗志,背着体内那头随时可能失控的野兽。

他靠在走廊的拐角,看着那些匆匆忙忙的身影。

医生的白大褂上沾着血渍,护士的口罩湿了一片,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却依旧在奔跑。

这让路明非联想起那些为了屠龙使命而奔赴战场的人。

他们和这些医生护士一样,都在和死神赛跑,只是他们的战场,更加残酷,更加绝望。

“师弟?你怎么出来了!”

芬格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惊讶和担忧。

他快步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打包盒,大概是刚去买了吃的。

看到路明非扶着墙壁,脸色苍白,他连忙伸手想扶

“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快回病房躺着去!”

路明非侧身躲开了他的手,动作有些僵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没事。”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目光落在芬格尔脸上

“这次……有伤亡吗?”

芬格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挠了挠头,眼神有些躲闪,沉默了几秒。

这几秒的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路明非的心上。

他太清楚这种沉默意味着什么

在混血种的世界里,沉默往往和死亡、失踪画等号。

“我们遭到了龙类的袭击。”

芬格尔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失去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是个很厉害的三代种,会用君焰,把瓦哈格恩号炸得够呛。不过你放心,我们成功杀死了对方。”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逃避什么

“就是……曼斯教授他……失踪了。”

“失踪”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路明非的心上。

失踪。

在战争的词典里,这往往是“死亡”的委婉说法。

尤其是在那样的战场上,被三代种的言灵·莱茵波及,舰船炸毁三分之一,曼斯教授濒死失踪,能活下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路明非沉默了。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

他会不会很疼?会不会有遗憾?会不会像师父一样,在最后一刻,还在想着守护什么?

这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原本以为,屠龙就是一场场胜负分明的战斗,杀死龙王,就能守护更多的人。

可现在他才明白,屠龙的路上,从来没有真正的胜利。

他忽略了一件事,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真正的战争。

牺牲似乎是战争最好的诠释。

“学院已经派人去搜救了,应该……会有希望的。”

芬格尔看着路明非沉默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安慰道。

他知道路明非和曼斯教授的关系不错,也知道这场战斗对路明非的打击有多大。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很深,像藏着无尽的黑暗,黄金瞳的光晕在眼底微弱地闪烁,却被一层冰冷的疲惫覆盖。

他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云层厚重,像是要压下来一样。

他想起了约翰·多克,那个在地下通道里为了保护艾米丽而牺牲的男人。

他想起了师父,那个为了保护他而力竭身亡的男人。

现在,又多了一个曼斯教授。这些人,都在用自己的生命,践行着所谓的“正义”,可这种正义,到底要付出多少代价?

“知道了。”

路明非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推开墙壁,站直身体,尽管脚步依旧有些踉跄,但眼神里的迷茫,却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坚定。

他不能倒下,也不能退缩。

师父的遗志,陈超的信任,凯撒和楚子航的托付,还有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人,都不允许他退缩。

“回病房吧。”

芬格尔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慌。

他觉得现在的路明非,就像一把收鞘的刀,看似平静,却藏着能斩断一切的锋芒,也藏着能毁灭自己的戾气。

路明非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他转身,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脚步依旧沉重,伤口依旧疼痛,但他的背影,却在长长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挺拔,又格外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