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深夜食堂的玻璃门，把“百灶燎原筹备群”的消息提示音都染成了暖金色。
小桃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收银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屏幕里群消息像潮水般涌进来——“锦绣社区刘婶申请加入”“胜利小区保安队想当机动组”“卖煎饼的老王说他的三轮车能改移动灶点”。
“陆老板你看！”她转过屏幕，眼睛亮得像两颗小太阳，“才三小时就一百二十三人了，比我上次组织社区垃圾分类宣讲热闹十倍！”
陆远正蹲在储物间翻系统商城兑换的恒温密封袋，闻言探出头：“那必须的，谁能拒绝白吃还能帮人的好事？”他抽出一叠银色袋子，在阳光下照出细密的纹路，“不过先说好，这袋子可金贵着，每个月系统只给二十个——”
“我加了备注！”小桃快速滚动鼠标，“章程里写了’按需领用，损坏赔偿‘，还让大家拍照上传使用场景。
对了，凌霜姐设计的暗号系统我也放进去了，什么’今天天儿不错‘代表物资充足，’乌云要来了‘是需要支援......“
“停！”陆远突然举手，“你这是要把咱们搞成地下党？”
“本来就是防着被当成黑窝点嘛。”凌霜从后厨走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抹布——她刚擦完玄铁锅，连指尖都泛着油光，“上次老周来查的阵仗你忘了？
提前做准备总没错。“
陆远摸着下巴点头：“有道理。对了，你说的那个律师联系上没？”
“早发消息了。”凌霜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条未读的“霜姐我立刻到”，“他现在在海南出差，明天飞回来。”她顿了顿，又补了句，“他要是敢迟到......”手指轻轻敲了敲腰间的战术腰带——那里别着的不是枪套，是陆远硬塞的防烫手套。
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哄笑。
陆远探头望去，二十来个居民围在临时搭的灶台前，李叔举着锅铲比画：“小陆啊，你这蛋炒饭说要‘发光’，可我炒出来怎么黑乎乎的？”
“那是你油放少了！”陆远抄起个漏勺就往外走，“来，看仔细了——”他舀起一勺冷饭，手腕像装了弹簧似的颠了颠，“锅烧到六成热，下猪油要等它起小泡，这时候下饭才不会黏锅。”
“可我们厂食堂的锅都锁在仓库！”人群里冒出个大嗓门，是隔壁汽修厂的王师傅，“上次我想借锅热饭，保卫科说怕丢。”
陆远眨眨眼，压低声音：“那你就......”他突然提高音量，“光明正大申请！
就说给夜班同事热饭，哪个领导好意思不批？“见王师傅挠头，又补了句，”实在不行......“他用漏勺戳了戳自己围裙口袋，”我教你怎么用保温杯焖饭，保温效果比锅还好。“
人群哄笑起来，张阿姨举着笔记本猛记：“小陆这招行，我家那口子跑长途，带个保温杯能省不少钱。”
“别急，等下教你们做高能土豆泥。”陆远把火调小，“这玩意儿管饱抗饿，往保温桶里一装，放三小时都不坨。”他舀起一勺金黄的蛋炒饭，“重点不是调料，是——”他突然用勺子敲了敲自己胸口，“这儿。”
后院的风裹着饭香打转。
小桃举着手机直播，弹幕刷得飞快：“陆老板这是要当社区教父？”“突然理解为什么凌霜姐赖着不走了，换我也赖！”
直到夕阳把屋檐染成橘红色，第一批“认证灶点”的木牌才挂好。
公交场站的张师傅捧着001号木牌，擦了又擦：“咱们这牌儿比我三十年工龄还金贵。”环卫休息亭的陈阿姨把002号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贴着她手写的“热粥管够，凉了找我”。
小桃踩着共享单车巡查到第7个点时，雨丝突然落下来。
她正想调头，却看见巷口的修车铺里亮着灯——聋哑阿姨王秀兰正蹲在地上，用手语比画着：“米要选颗粒饱满的，抓一把搓搓，不黏手的才好。”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外卖小哥跟着比手势，有个小伙子急得直挠头，王秀兰就拉过他的手，按在装着大米的塑料袋上。
小桃的鼻子突然发酸。
她摸出手机拍视频，镜头里王秀兰抬头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热饭的锅。
弹幕瞬间被“泪目”“阿姨好暖”刷屏，连陆远都在群里发了条：“王姨明天来教我手语，我请你吃双份红烧肉！”
夜里十点，雨还在下。
凌霜换了身黑色冲锋衣，像道影子似的爬上对面楼顶。
她的战术靴几乎没发出声音，直到看见那台藏在广告牌后面的微型信号发射器——巴掌大的金属盒子，指示灯闪着幽蓝的光。
她蹲下来，戴着手套的手指快速拆解。
当芯片被取出的瞬间，记忆卡“咔嗒”弹出。
凌霜把卡塞进耳麦，数据洪流般涌进大脑：“监测目标：群体性自发协作模式......重点标记：深夜食堂、公交001、环卫002......指令来源：国研智库外包项目组......”
“有意思。”她低声呢喃，指尖摩挲着芯片边缘。
等她回到厨房时，陆远正蹲在灶前搅锅，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尝尝这个，甜酒冲蛋加了点爆炎辣椒，温而不燥，体寒的老人喝最好。”
凌霜把芯片放在他手边：“他们监控的不是你，是这些灶点怎么自己‘长’出来的。”
陆远搅锅的动作顿了顿。
他推了推眼镜，凑近看数据，突然笑出了声：“所以咱们现在是‘社会实验品’？”他舀起一勺甜酒，递到凌霜嘴边，“来，尝尝这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们怕的不是饭，是人心聚起来的热气。”
窗外的雨幕里，几道手电筒光正往这边移动。
隐约能听见说话声：“听说深夜食堂还在教人做饭？”“对啊，我带了家里的高压锅，能多煮点粥。”
凌霜喝了口甜酒，喉间的暖意一直漫到心口。
她低头整理芯片数据，瞥见最末一行备注：“项目对接人：华远咨询......”
“陆远。”她突然开口，“明天我去查查华远咨询。”
“查什么？”陆远还在搅锅，嘴角翘得像道月牙，“等他们发现，再精密的监测仪器，都测不出一锅热饭里的温度。”
雨还在下，可厨房的灯亮得像颗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