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围堵、窥探与病痛折磨,终于压垮了赛罗一贯的清冷隐忍。从东京第一学府狼狈逃离后,她坐在车里,听着助理汇报网络上愈演愈烈的风波,胸口的怒火与憋闷交织,第一次罕见地发了脾气——她猛地将手中的水杯摔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响惊得助理噤声,她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烦躁:“够了!全都够了!”
那是她来到人间后,第一次失控。
发泄过后,是更深的疲惫。她不愿再留在东京这座被目光包裹的牢笼,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去中国,去三星堆。那片埋藏着千年神秘的土地,或许能让她寻得片刻安宁,也或许,那些沉睡的古蜀文明,能让她暂时忘记自己的困境。她笃定,没人能料到她会突然跨越国境,去往那样一个与科研、与名利毫无关联的地方。
连夜安排行程,私人飞机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成都双流机场。赛罗换上一身最普通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戴上鸭舌帽压低帽檐,试图将自己彻底掩藏在人群中。她拒绝了助理的陪同,独自一人乘车前往三星堆博物馆,只想独自沉浸在那些青铜器物的沉默里。
抵达博物馆时,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游客还不算多。赛罗缓步走进展馆,目光落在那些造型诡谲的青铜神树、纵目面具上,指尖轻轻拂过玻璃展柜,心中的烦躁竟真的渐渐平复。这些跨越千年的文物,带着一种神秘而庄严的力量,让她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疼痛与外界的纷扰。她站在青铜神树前,久久凝视,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些模糊的碎片——像是宇宙中的星图,像是某种古老的能量纹路,却又转瞬即逝。
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处藏身之地,却低估了自己如今的影响力。不过半小时,一名前来参观的游客偶然间瞥见了她的侧脸,那过于出众的轮廓、银白色的发丝(哪怕被帽子遮住大半),还有那份独有的清冷气质,让对方瞬间认出了她。
“你是……‘零’?”游客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下意识地拿出手机。
赛罗的心猛地一沉,转身就想离开,可呼喊声已经吸引了周围游客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有人拍照,有人上前想要搭讪,有人甚至激动地呼喊她的名字,原本安静的展馆瞬间变得喧闹。
“真的是‘零’!她怎么会来三星堆?”
“天呐,太幸运了!能在这里遇到她!”
“零老师,能合个影吗?”
嘈杂的声音、闪烁的镜头、拥挤的人群,再次将她围困在中央。赛罗的忍耐彻底到达了极限,身体的虚弱与心中的怒火交织,让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露了自己的烦躁。她猛地抬手挡开伸过来的手机,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不再是往日的清冷疏离,而是实打实的愠怒:“别碰我!也别拍了!你们到底想怎样?”
这是她第二次发脾气,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让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几分。她的脸色因愤怒和虚弱而愈发苍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经到了极限。游客们被她的反应惊到,纷纷下意识地后退,有些愧疚地收起了手机。
“我只是想安静地待一会儿,为什么连这点空间都不给我?”赛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更多的是疲惫。她扶着展柜,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眼底满是失望。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很快赶来,为她开辟出一条通道,护送她离开展馆。赛罗一言不发地跟着工作人员走出博物馆,坐上提前预约的车,疲惫地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为什么连这样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车缓缓驶离三星堆,赛罗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博物馆轮廓,心中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躲多久。天生的体虚让她连愤怒都显得无力,而无处不在的窥探,更是让她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远在宇宙的光之国飞船上,奥特之父看着下属传来的最新消息——“零现身中国三星堆博物馆,引发游客围堵,罕见发脾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已经疲惫到极点了。”他低声说道,“立刻调整航线,前往中国四川,这次,一定要找到她。”
赛文站在一旁,看着屏幕上模糊的、赛罗发怒的画面,心中的担忧愈发强烈。他能从那单薄的身影中,感受到她的绝望与无助,这种感觉,让他第一次对自己过去的偏见产生了动摇。
而坐在车里的赛罗,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疲惫地蜷缩在座椅上,任由车带着她驶向未知的方向。窗外的阳光渐渐明媚,却照不进她被阴霾笼罩的心底。她抬手抚摸着胸口,那里依旧隐隐作痛,而三星堆的青铜神树,却在她的脑海中反复浮现,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又像是一场无法触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