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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篇 幽冥崩解录

嘉元十七年,七月十五,子时。

邙山老道清虚真人夜观天象,忽见紫微星暗淡,北斗勺柄所指的幽阙方位黑气冲天。他掐指狂算,喷出一口鲜血,在道袍上留下四字偈语:“九幽门开,阴阳逆乱。”

与此同时,长江某段突然泛起赤红浊浪,无数死鱼浮沉,渔人从水中捞起半块焦黑的木牌,上刻残缺的“酆都”二字。而在地藏王菩萨道场九华山,所有佛像一夜之间无声泪流。

最骇人的是,天下各处城隍庙,不论香火旺衰,庙中判官泥塑的眼珠尽数碎裂,如遭巨力碾轧。

阴司,出大事了。

第一章 鬼差叩门

我叫沈渊,是扬州府江都县的一个仵作。

这年冬天格外湿冷,义庄停放的尸首比往年多了三成,且死状诡谲——并非刀兵外伤或疾病,而是浑身精血干涸,皮肤紧贴骨架,仿佛被什么东西在瞬间抽走了全部生机。更奇的是,这些干尸的眉心,都有一点米粒大小的朱砂印记,触之冰冷刺骨。

这夜,我又在义庄对着新送来的县令公子尸身发愁。窗外北风呼啸,吹得油灯明灭不定。子时过半,义庄那扇朽木门忽被敲响,声音沉闷,不似人指。

“谁?”我握紧了解剖用的短刀。

门外无人应答,只有更急促的叩门声。我透过门缝窥看,月光下,站着两个身影,极高极瘦,戴着宽大斗笠,看不清面容,浑身散发着泥土和腐朽草木的气息。他们手中提着白纸灯笼,内里火光却是诡异的幽绿色。

“阴司引路,生人避散。”一个冰冷僵硬,毫无语调起伏的声音响起。

我心头剧震,这是传说中的鬼差?!他们为何现身阳间,还直接叩响义庄之门?

未等我反应,那两个“鬼差”竟直接穿透木门,飘了进来!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斗笠下根本没有脸,只有一团旋转的黑雾,黑雾中偶尔闪过猩红的光点。他们无视我的存在,径直飘到县令公子的尸身旁,其中一人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尖点向那朱砂印记。

“此魂……已被标记……需带回……”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

另一“鬼差”却发出嘶哑的异议:“带回?何处可归?‘那边’……路已断……”

两个非人的存在竟在我这阳间义庄内争执起来,周身散发出令人牙酸的寒意。我僵在原地,冷汗浸透后背,隐约听到只言片语——“孽镜台塌了”、“忘川水倒灌”、“十殿阎罗……不见了……”

最终,他们似乎达成一致,同时挥手,县令公子的尸身竟化作一缕青烟,被吸入他们提着的绿灯笼中。随后,他们转身,那没有五官的“脸”似乎“看”了我一眼。

“阳间的验尸人……阴阳秩序已崩……很快……你就明白了……”

话音未落,他们如雾气般消散。义庄内只余阴冷,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硫磺味。我瘫坐在地,看着空荡荡的停尸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地府,恐怕真的沦陷了。

第二章 望乡台陷

此事过后,扬州城怪事频发。

先是更夫在打更时,看到已故多年的老邻居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叫他也不应,走近一看,脚不沾地,面容模糊。然后是不少人家供奉的祖先牌位无故开裂,夜间宅院中响起莫名的哭声。药铺治疗失魂症(离魂)的方子突然供不应求,郎中说病者皆魂不守舍,似受极大惊吓。

我意识到,阴阳平衡正在加速崩溃。地府若失序,滞留阳间的孤魂野鬼将越来越多,甚至……一些更可怕的东西可能会逃出来。

我想起清虚真人,他云游前曾留给我一枚护身玉符,言及若遇“非阴非阳”之大恐怖,可往城西乱葬岗寻一“守墓人”。我连夜赶往乱葬岗,在一座无碑古墓后,找到了一个蓬头垢面、以坟头祭品为食的老者。他便是守墓人。

听闻我的经历,他浑浊的眼睛里透出骇然。“鬼差现世,索魂无序……这是幽冥的‘规则’在崩塌。”他哑声道,“寻常鬼魂怕阳光、惧生气,但若地府镇压恶鬼的底层禁制失效,那些吞噬魂魄的‘煞’、引发瘟疫的‘疫鬼’、甚至上古战死的‘凶神’残念……都会涌入阳间。”

他指着地下:“幽冥并非虚无,其有实体,如巨大倒悬之塔狱。最高一层,临近阳世之处,名为‘望乡台’,乃新魂最后回望阳世之所。如今,怕是台已陷落,屏障破碎,故有万鬼‘溢’出。”

“可有解救之法?”我急问。

守墓人摇头,面露绝望:“除非能知地府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何等力量能颠覆十殿阎罗、地藏菩萨坐镇的幽冥?但活人入地府,有去无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阴阳隙’。”

第三章 孽镜碎片

守墓人所说的“阴阳隙”,是传说中连接阴阳两界的天然裂缝,极不稳定,位置飘忽。他言道,邙山深处有一处前朝古矿坑,深不见底,矿工曾挖出过“阴石”(极寒之石),疑为缝隙所在,但下去者无一归还。

为寻一线生机,我带上所有辟邪之物,与几个胆大的猎户深入古矿坑。坑道向下延伸,气温骤降,岩壁上开始出现诡异的荧光苔藓,勾勒出扭曲的图案,如同受苦的灵魂。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铁锈的味道,隐约还能听到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和哀嚎之声。

同行猎户相继因莫名心悸或产生幻觉而退出,最终只剩我一人。不知下了多深,前方出现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空洞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地狱景象,而是一片支离破碎的废墟——断裂的巨大石梁、倾覆的亭台楼阁,风格古老阴森,仿佛某个宏大殿堂的残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废墟中央一面碎裂成数块的巨大铜镜。镜框雕刻着百鬼受刑图,镜面却黯淡无光,布满裂纹。我认得此物描述,这竟是阴司审判亡魂的“孽镜台”的一部分!它怎么会出现在阳间与幽冥的夹缝中?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从一块较大的碎片中,我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镜中倒映出的并非我的脸,而是一片血红色的天空,无数狰狞的魔影在相互撕咬,巨大的、不可名状的阴影掠过大地,曾经庄严的阎罗殿宇燃着绿色鬼火,崩塌倾颓……这才是如今地府的真相?!

忽然,镜面泛起涟漪,一个虚弱至极、断断续续的意识传入我脑中:“……劫……源自……最底层……‘无间’已破……‘祂’醒了……吞噬……一切……”

是孽镜台残存的灵性!它告诉我,地府沦陷非外敌所致,而是关押最凶厉魔物、连十殿阎罗都难以彻底消灭只能封印的“无间地狱”最底层,某个古老存在苏醒了,它的力量腐蚀了整个幽冥体系……

镜中影像陡然变化,显出扬州城的俯瞰图,但城市被一股粘稠的、活物般的黑气笼罩,无数扭曲的黑影在其中蠕动。“……快了……阳世……将是下一个……”

话音未落,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镜面彻底炸裂!一股充满恶意的冰冷意识扫过此地。我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向外逃,身后传来岩石崩塌和某种满足的低沉咆哮……

第四章 人间地狱

我侥幸逃出矿坑,回到扬州城,却发现为时已晚。

城中已成人间鬼域。天空晦暗,太阳如同蒙上毛玻璃,散发不出丝毫暖意。昔日繁华街道,如今鬼影幢幢。有的魂魄茫然游荡,哭泣不止;有的则凶相毕露,开始攻击活人,吸食阳气。更可怕的是,一些本应存在于传说中的恶煞也出现了——有形如剥皮血犬、专噬人魂的“食厌”;有散发腐臭、引发溃烂的“疫鬼”;甚至天空偶尔掠过巨大的、带来刺骨寒意的阴影。

官府瘫痪,僧道们的法术效果大减。活人要么躲藏等死,要么在绝望中疯狂。阴阳彻底混乱,死亡不再是终结,而是更恐怖的开端。地府沦陷的后果,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吞噬阳间。

我站在城楼上,望着这片沉沦的土地,想起孽镜台最后的警示。无间地狱的“祂”,最终目标恐怕是吞噬所有魂魄,包括阳间生魂,以完成某种终极的毁灭或进化。地府只是第一个祭品。

绝望中,我忽然想起清虚真人偈语中的“九幽门开”。或许,这不仅是灾难的预言,也曾暗示了一线生机?九幽之门,是传说中天地间最深邃的通道,连接一切幽冥与虚无之地,也包括……无间地狱?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既然秩序已崩,逃避终是死路。能否反其道而行,找到那扇因混乱而开启的“九幽之门”,主动进入已沦陷的地府,甚至直面那一切的源头?这无异于自杀,但或许是唯一能触及问题核心,寻找逆转可能的方式。尽管这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望向阴霾笼罩的南方,传说酆都鬼城所在的方向,握紧了手中仅存的、微微发烫的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