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烤鸡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酸气,盖过了蜂蜜的甜和香料的香,连颜色都从诱人的金黄变成了暗沉的酱色,看着就没了胃口。
孟舒瑶干笑两声,夹起一只鸡腿,转向趴在脚边的“狐狸精”,语气故作热情:“来,狐狸精,请你吃鸡腿。这可是你主人的‘独门秘制’,一般狗还吃不上呢。”
狐狸精竖着耳朵凑过来,小鼻子嗅了嗅鸡腿。
起初它还摇着尾巴,似乎对“鸡腿”这两个字很感兴趣,可当那股酸溜溜的气味钻进鼻腔时,它猛地打了个哆嗦,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往后连退三步。
“汪!汪汪汪!”
小黄狗对着孟舒瑶手里的鸡腿狂吠起来,叫声又急又凶,还带着点被冒犯的愤怒,仿佛在说“这什么鬼东西?想毒死本汪吗?”
孟舒瑶被它骂得哭笑不得,举着鸡腿追了两步:“哎,你这小狗怎么不识货?这可是加了‘灵魂醋汁’的!”
狐狸精吓得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屁股,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像是在控诉这“黑暗料理”的罪行。
李莲花端着麻辣竹鼠从灶房出来,见这情景,忍不住笑了:“看来狐狸精也懂美食,知道这醋放多了确实上头。”
“你还好意思说!”孟舒瑶把鸡腿扔回盘子里,叉着腰瞪他,“好好的烤鸡被你弄成这样,连狗都不吃!”
“尝尝嘛,说不定吃着不酸。”李莲花拿起另一只鸡腿,咬了一小口,随即眉头紧锁,飞快地吐了出来,“咳咳……是有点过了。”
孟舒瑶笑得直不起腰:“现在知道了?让你瞎创新!”
她转身从灶房端出下午没吃完的四喜丸子。此刻散发着诱人的肉香。“还是吃这个吧,至少能咽下去。”
狐狸精闻到肉的香味,立刻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摇着尾巴凑到孟舒瑶脚边,眼巴巴地望着,刚才的愤怒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莲花看着盘子里那只无人问津的醋香烤鸡,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下次创新得悠着点……不过,解腻效果确实一流,现在闻着蜂蜜味都觉得不腻了。”
孟舒瑶白了他一眼,扔了块肉干给狐狸精:“就你理由多。今晚罚你洗碗。
而且你还会嫌蜂蜜腻,你恨不得时时刻刻塞糖,塞到嘴巴里。”
“遵命,夫人。”李莲花笑着应下,目光落在她笑得弯弯的眼睛上,心里忽然觉得。
这不能浪费,到时候找个乞丐窝丢给那些小乞丐吧!反正自己是吃不下的。
想到当年自己飘落江湖的那十年,慢慢失去了味觉,忽然觉得那时候失去味觉也挺好,要不然得把自己饿死去。
竹林里的风穿过窗户,带着夜的清凉,吹散了屋里那股浓郁的醋味。
狐狸精啃着肉,发出满足的呜咽声,两人坐在灯下,偶尔拌两句嘴,倒让这夜晚显得格外温馨。
夜色漫进莲花楼的窗棂时,灶房的碗筷已收拾妥当,孟舒瑶靠在软榻上翻着话本,耳边传来“沙沙”的轻响——李莲花又在雕木头了。
他坐在灯下,手里握着把小巧的刻刀,面前摊着块温润的黄杨木。
灯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刻刀在木头上游走,时而轻挑,时而细凿,碎屑簌簌落下,不过半个时辰,一朵含苞的玉兰花已初具雏形。
这两个月,他像是迷上了木工,从最初雕些小动物逗她开心,到后来学着做发簪、木梳,手艺越发精湛。
他的审美极好,选的木料要么带着天然的纹理,要么透着温润的光泽,做出的首饰总带着股清雅的灵气,孟舒瑶的梳妆盒里,早已攒了满满一盒他的手笔。
以前当皇帝的时候,虽然偶尔会给自己做一些木簪之类的东西,但是现在好像每天都做。
感觉自己的手饰盒都有些小了,得准备一个大的才行。
刻刀划过木头的声音规律又轻柔,像细雨落在青瓦上,孟舒瑶听着听着,眼皮渐渐沉了下去,话本从手里滑落,呼吸也变得绵长。
李莲花抬头看了眼,放下刻刀,起身替她掖好被角,指尖拂过她鬓边的碎发,眼底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靖王府的书房却气氛凝重。
“咚咚咚”——李相夷的指节重重敲在紫檀木桌面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不耐。
他看着眼前一身素衣的乔婉婉,眉头紧锁:“江湖事江湖了,你来找我没用。这毒不是我下的,我也解不了。”
乔婉婉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此刻只剩焦灼与绝望。
她微微屈膝,声音发颤:“相夷,求您发发慈悲……紫衿他快撑不住了……”
乔婉婉与李相宜分手之后。
乔婉婉与肖紫衿是江湖上人人称羡的一对。
肖紫衿对她掏心掏肺,成亲三年,蜜里调油,连吵架都舍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说是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可自她怀上孩子,肖紫衿就突然中了奇毒,浑身皮肤下像是有无数毒虫在啃噬,痛得他蜷缩在地,连话都说不完整。
所有人都怀疑是金鸳盟的药魔下的手——毕竟肖紫衿前阵子端了药魔的三个分舵,结下了死仇。
可药魔行踪诡秘,连个影子都抓不到,更别提找解药了。
乔婉婉求医无门,看着丈夫日渐枯槁,终于走了最后一步——来找李相夷。
而李相夷收到侍卫通报,说“乔婉婉在王府外求见”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五年了。
他们分开已经五年多了。
当年,乔婉婉因为畏惧哥哥造反,可以和自己分开,选择了肖紫衿,而自己坐上了皇位,本是再无交集的两条路。
他如今有妻有子,她也与肖紫衿琴瑟和鸣,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相夷”乔婉婉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扰您……可紫衿他……他是真的快不行了。
江湖上的名医也都请遍了,只有您……只有您或许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