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 夜半鬼话,井中枯手 结尾)
“……所以那抓痕,才那么扭曲……那么……用力……”
就在这时!
“噗通!”
后院那口真实的水井里,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这声音在风非凡故事营造的极致恐怖氛围里,无异于平地惊雷!
“啊——!”小豆子吓得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陈老先生浑身一抖。
连墨渊都猛地站了起来!
阿大瞬间握紧了拳头,目光锐利地射向水井。
一片死寂般的惊恐中,只有风非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最后几乎笑弯了腰。
“哈哈哈……哎哟……抱、抱歉……”他一边笑一边指着水井方向,“是……是冥骨……这懒家伙,刚才把我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一块西瓜皮……用尾巴扫进井里了……”
众人愕然,随即反应过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紧张的气氛瞬间瓦解。王寡妇气恼地把小豆子从桌底拽出来,陈老先生哭笑不得地指着风非凡:“风掌柜!你……你可真是……”
风非凡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对着众人拱拱手:“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兴起,讲得投入了些。”
他顿了顿,眼神在跳跃的炭火映照下,带着一丝未尽兴的狡黠,“不过,刚才那个关于古画的故事,其实还有后半段,更是……啧,算了算了,看你们吓得够呛,还是不讲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顿时勾起了所有人强烈的好奇心与残余的恐惧。
“别啊风掌柜!”张屠夫胆子大些,虽然心里发毛,却忍不住追问,“后半段怎么了?那画……那画到底有什么古怪?那些人最后怎么了?”
“是啊风掌柜,讲完嘛!” “吊人胃口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众人纷纷催促,连小豆子都从母亲身后探出头,既害怕又想听。
风非凡看着众人那又怕又想听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他慢悠悠地端起已经凉了的酸梅汤,喝了一口,才在众人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中,压低声音,用一种更加幽秘的语气,将那个“未讲完”的故事娓娓道来:
“书接上回……那道士警告王老板,井中怨魂不散,画境通幽,已成大凶之兆。自那以后,客栈怪事愈发诡异。
有人夜半醒来,发现自己并非躺在床榻,而是站在那幅古画前,画中那些无面的人影,仿佛在对他无声招手……更有人发现,自己的面容,在镜中竟会偶尔变得模糊,仿佛随时会变得和画中人一样……”
他讲述着画境侵蚀现实,熟客们如何一个个失去记忆、失去面容,最终整个客栈连同里面的人,仿佛都被吸入了那幅古老的画轴之中,成为了画中永恒凝固、无面游荡的一部分。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将那种存在被剥离、自我被抹除的绝望感渲染得淋漓尽致。
众人听得屏息凝神,后背发凉,仿佛能感受到那画布的冰冷和禁锢的绝望。
“……最后,据说那客栈便彻底空了,再无人迹。只有那幅古画,不知所踪。
有人传言,画被一个云游的商人买走,也有人说,画就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等待着下一个……能与其产生‘共鸣’的宿地,以及……新的‘住客’。”
风非凡讲完了,双手一摊,露出一个“故事到此为止”的表情。
堂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儿,陈老先生才长长舒了口气,抚着胸口道:“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听得老夫心口怦怦直跳。”
“太吓人了!风掌柜,你这故事比镇上说书先生讲的可怕多了!”王寡妇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小豆子更是紧紧抱着母亲的胳膊,小脸煞白,显然被最后那“被吸入画中”的结局吓得不轻。
墨渊沉吟片刻,道:“虽是志怪传说,但这‘画境通幽’、‘存在抹除’之意象,倒也暗合某些古老的禁忌阵法之说,引人深思。”
风非凡笑了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故事而已,诸位听听便罢,莫要当真。这朗朗乾坤,哪来那么多妖魔鬼怪?
就算有……”他语气轻松,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身旁一直安静聆听的苏无心,以及默默站在一旁的阿大几人,“……咱们这客栈,也不是它们能撒野的地方。”
他这话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奇异地安抚了众人心中残留的惊惧。
是啊,风掌柜和苏娘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阿大他们更是力气大得吓人,有他们坐镇,有什么好怕的?故事终究是故事。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众人开始讨论着故事的细节,感慨着风掌柜的口才,后怕之余,又觉得这夏夜因这刺激的故事而变得格外难忘。
夜渐深,凉意渐重。
众人带着满脑子的狐影画魂和一丝轻松后的疲惫,陆续散去休息。
后院重归宁静,月光如水,冥骨盘在石桌下,似乎也听得睡着了。
风非凡伸了个懒腰,拉起苏无心的手。
“怎么样,我讲故事的功力,还行吧?”他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苏无心任由他牵着,唇角微弯,清冷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吓唬凡人,算什么本事。”
风非凡哈哈一笑,揽住她的肩:“总得给这平静的日子,找点乐子嘛。”
两人相携走回客栈。
柜台上的幽冥鬼火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
仿佛刚才那席卷一切的恐怖叙事,真的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夏日消遣。
而青石镇非凡客栈的平静生活,也将在明日太阳升起时,依旧如溪水般,潺潺流淌下去。
至于那些被故事吓到的客人们,今晚是否会梦到无面的身影和古老的画轴,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