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细碎的雪沫子随着北风打着旋儿,一夜之间,便将青石镇染上了薄薄的银装。
非凡客栈后院,那株落光了叶子的老树,枝丫上积了层雪,如同披上了素净的棉絮。
苏小小(临近九岁)站在廊下,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入她掌心,并未立刻融化,反而随着她心念微动,舒展成一片更加精美繁复的六出冰花,在她指尖轻盈旋转,仿佛拥有了生命。
她对冰霜的亲和与掌控,已深深融入骨血,近乎本能。
风不凡(同临近九岁)在院中缓缓打着阿大教授的一套养气拳法,动作圆融舒缓,不见丝毫烟火气。
他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若非知情者,绝难察觉这看似寻常的男孩体内,蕴藏着何等霸道的力量。
雪花飘落在他身上,并未像靠近苏小小那样被寒气影响,也并未像以前那样被无形湮灭,而是如同落在寻常物体上一般,静静停留,直到被他的体温或动作拂去。
这正是他将寂灭之力彻底收束,与自身生机达成一种微妙平衡的体现。阿大在一旁看着,微微颔首,知道小公子在“内圣”一道上,已打下了坚实的根基。
这一日,阿冰打算尝试制作一种新的腊味,需要一种特殊的“阴干”环境,要求恒定的低温和微弱的气流。他正琢磨着如何布置阵法,苏小小走了过来,看了看那处选定的角落,轻声道:“阿冰叔叔,我来吧。”
她并未动用大量寒气,而是双手虚引,引导着空气中本就存在的冰属性能量,在那角落周围,极其精细地构筑起一个无形的、稳定的低温力场,力场内部,空气仿佛凝滞,却又维持着最微弱的循环,完美符合阿冰的要求。
阿冰感受着那力场的稳定与精妙,赞叹道:“小小小姐,你这手‘画地为牢’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这比那些笨重的阵法可强多了!”
苏小小浅浅一笑,安静地回去继续看她的书了。
风不凡练完拳,看到这一幕,心中微动。他走到院中那口用来养睡莲的古旧水缸前。缸内已结了一层薄冰,几尾耐寒的红鲤在冰下缓慢游动。他伸出手指,隔着冰面,虚点向其中一尾红鲤。
他没有试图去破坏冰层,也没有去伤害鱼儿。他只是极其专注地,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寂灭意念,传递过去。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尾被“锁定”的红鲤,游动的动作骤然变得极其缓慢,仿佛周围的水流对它而言变成了粘稠的胶质,而它本身的生命活动,也在瞬间被压制到了最低点,如同进入了最深沉的休眠。而缸中其他的红鲤,依旧如常游动。
风不凡维持了约莫十息,便收回了意念。那尾红鲤猛地一挣,恢复了正常游动,似乎对刚才的异状毫无所觉。
这一幕,恰好被走出房门的苏无心看到。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风不凡此举,并非简单的力量控制,而是触及了一丝时间与生命状态的微妙领域,这绝非寻常寂灭之道所能解释,更像是一种……
基于寂灭本源而产生的、趋向“归墟”规则的雏形应用。这孩子对自身本源的理解与开发,已然走上了独属于他的、不可预测的道路。
冬日的白昼短暂,天色早早暗了下来。
客栈内暖意融融,灯火通明。
风非凡罕见地没有在静室修炼,而是与苏无心一同,陪着两个孩子用了晚膳。席间,阿冰端上了他新研制的、用了苏小小“冰镇”手法和风不凡处理过的特殊香料烹制的“暖冬锅”,香气四溢,滋味层次丰富。
风不凡吃得鼻尖冒汗,苏小小则小口品尝,眉眼弯弯。
饭后,风非凡并未让两个孩子立刻去休息,而是泡了一壶热茶,四人围坐在暖炉旁。
“青石镇的冬天,来了。”风非凡看着跳动的炉火,缓缓开口。
苏小小和风不凡都抬起头,看向父亲,感觉到他话中有话。
“外面的风雪,也会越来越大。”风非凡的目光扫过两个孩子,“你们,准备好了吗?”
风不凡握了握拳头,眼神坚定:“父亲,我准备好了!”
苏小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眸中,是与其年龄不符的沉静与了然。她早已从母亲偶尔凝望北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苏无心伸出手,轻轻拂过苏小小的头发,又拍了拍风不凡的肩膀。
无需更多言语,一家四口,在这温暖的冬夜里,心意已然相通。
夜深了,孩子们都已入睡。
风非凡与苏无心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雪花。
“不凡已触及规则边缘,小小的心境亦远超同龄。”风非凡道,“这青石镇,是护不住他们了。”
“嗯。”苏无心应道,“雏鹰终需展翅。”
“也是时候,让一些人知道,‘寂灭魔尊’的风,并非只吹向南疆了。”风非凡的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属于不眠城主的冷酷锋芒。
苏无心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窗外,雪落无声,覆盖了旧日的痕迹,也预示着新的篇章即将开启。
青石镇的宁静岁月,如同一个温暖而漫长的梦,如今,梦将醒,而属于苏小小与风不凡的真正故事,即将在这广阔而残酷的修真界,轰轰烈烈地展开。
他们将从这小小的客栈后院走出,带着冰霜的纯净与寂灭的霸道,去迎接属于他们的风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