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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来势汹汹的“痘症”(魏璎珞对外隐瞒了中毒真相,以时疾痘症为由遮掩,避免打草惊蛇,也保全皇家颜面),在太医们拼尽全力的救治和魏璎珞不眠不休的守护下,终究没能夺走永琮幼小的生命。

当永琮的高热彻底退去,身上那些骇人的红疹渐渐结痂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粉嫩的肌肤,当他再次睁开清澈的眼睛,虚弱却清晰地喊出“皇额娘”时,容音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泪水汹涌而出,那是一种混杂着巨大庆幸、后怕与无尽爱怜的宣泄。

魏璎珞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母子,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悄悄退后一步,靠在冰凉的柱子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嘴唇干裂,这几日,她耗费的心力,不比任何人少。

容音哭过之后,轻轻拍抚着怀中再次睡去的永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魏璎珞。她看着魏璎珞那难以掩饰的憔悴,看着她靠在柱子上微微闭目、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的疼惜与触动。

这一次,若非璎珞……

容音不敢再想下去。是璎珞第一时间察觉异常,是璎珞果断控制局面、下令彻查,是璎珞在她崩溃绝望时,用那看似单薄却无比坚定的肩膀,撑起了摇摇欲坠的长春宫,也撑住了她即将碎裂的心。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永远只躲在璎珞的身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庇护,看着她为自己、为孩子劳心劳力,独自承担所有的风雨和压力。经历了生死考验,看淡了帝王恩宠,她如今最在乎的,无非是眼前这几人。若连他们都护不住,她这个皇后,做得又有何意义?

一种强烈的、想要变得更强、想要与璎珞并肩而立的念头,在容音心中破土而出。

永琮的病渐渐痊愈,长春宫也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只是气氛更加凝练。魏璎珞对外依旧以雷霆手段肃清着内务府,追查毒毽子的来源,动作迅捷而隐秘。容音则不再像以往那样只是被动地接受结果,开始主动过问。

她会将魏璎珞唤到身边,屏退左右,仔细询问调查的进展。 “璎珞,内务府那边,查得如何了?可有什么线索?” “回娘娘,目前锁定了几个可疑之人,正在深挖他们背后的关系网。粘杆处也在追查毒药来源,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 “嗯,若有需要本宫出面之处,但说无妨。”

她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她开始学习如何运用自己皇后的身份和影响力,不再是那个仅仅象征性的、温婉的六宫之主,而是真正开始接触、并试图掌控那些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魏璎珞敏锐地察觉到了容音的变化。她看着容音眼中那逐渐凝聚起来的光芒,那不再是依赖,而是一种沉静的、内敛的力量。她心中微动,既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她既希望容音能强大到足以自保,又不愿她沾染这些阴暗与算计。

但无论如何,她尊重容音的选择。她开始更详细地向容音汇报情况,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甚至偶尔会提出一些需要容音以皇后身份才能推动的建议。两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新的默契,一个在暗处运筹,一个在明处掌舵,共同守护着他们的软肋与逆鳞。

在这份并肩作战的默契中,某些隐秘的情感,也如同春雨后的藤蔓,悄然滋长,缠绕得愈发紧密。

一日深夜,魏璎珞处理完手头事务,回到长春宫,已是月上中天。她习惯性地先去内室查看永琮,小家伙睡得正香,呼吸平稳。她又轻轻走到容音的寝殿外,隔着珠帘,见里面烛火还亮着。

她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里面传来容音轻柔的声音:“是璎珞吗?进来吧。”

魏璎珞微微一怔,掀帘而入。只见容音并未安寝,只穿着一件素雅的寝衣,披着外袍,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却并未在看,只是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娘娘这么晚还未歇息?”魏璎珞走近,轻声问道。

容音回过头,烛光映照着她的侧脸,柔和而静谧。她放下书卷,看向魏璎珞,目光在她依旧难掩疲惫的脸上停留片刻,带着深深的心疼。

“本宫睡不着,想着你大约也快回来了。”容音的声音很轻,像夜风拂过琴弦,“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差不多了,剩下些首尾,明日便能清理干净。”魏璎珞答道。

容音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朝她伸出手:“过来,坐。”

魏璎珞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骨节匀称的手,心跳漏了一拍。她依言走上前,却没有去碰那只手,只是恭敬地在榻前的脚踏上坐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容音看着她疏离的姿态,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但很快便消散了。她没有勉强,只是将手轻轻放在膝上,目光温柔地落在魏璎珞低垂的头顶。

“璎珞,”她轻声唤道,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缱绻,“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魏璎珞低着头,感受着头顶那温柔的目光,鼻尖萦绕着容音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馨香,喉头有些发紧。“奴婢分内之事。”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在本宫心里,你早就不只是奴婢了。”容音的声音更轻了,却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魏璎珞的心尖,“你是璎珞,是……很重要的人。”

这句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魏璎珞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她猛地抬起头,撞进容音那双盛满了温柔、信赖与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情愫的眸子里。

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靠得极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暧昧而悸动。

魏璎珞看着容音近在咫尺的容颜,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柔软与亲近,所有的理智与克制都在这一刻摇摇欲坠。她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那让她魂牵梦萦的温暖。

但她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这深宫处处是眼线,她不能给容音带来任何潜在的风险。

她重新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声音低哑:“娘娘厚爱,奴婢……铭记于心。”

容音看着她重新缩回壳里,心中微微叹息,却也不再逼迫。她知道璎珞的顾虑,也珍惜这份小心翼翼守护着的情感。有些话,无需说出口,彼此明白,便已足够。

她伸出手,这一次,没有试图去拉魏璎珞的手,而是极其自然地,替她将一缕散落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擦过魏璎珞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夜深了,去歇着吧。”容音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和,“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

魏璎珞感受着耳畔残留的、那转瞬即逝的触碰,心中一片滚烫。她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告退,娘娘也请早些安歇。”

她退出寝殿,走在寂静的回廊上,夜风吹拂着她发烫的脸颊,却吹不散心头那悸动的暖意与酸涩。

容音,你在试着走向我,我知道。 而我,也会用我的方式,永远守护在你身边。 无论前路如何,此心不改。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紫禁城的殿宇之间,也无声地照映着这两颗在深宫之中,愈发靠近、彼此温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