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环砸在地上的声音还在大殿里回荡。
姜昭坐在神座上，没动。她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胸前的翡翠吊坠。识海里的灵泉立刻泛起波纹，一段被封存的记忆浮了出来。
那是原主死前的事。
她被人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眼睛却睁得很大。她用尽力气把手伸进衣领，摸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符纸，贴在自己额头上。画面抖了一下，符纸启动，开始录影。
姜昭睁开眼，抬手一挥。
一道光幕从神座前升起。画面清晰，所有人都看得见。
密室里，大祭司站在烛火旁，对面是个戴黑面具的男人。两人握手，大祭司低声说：“只要除掉楚云裳的女儿，神位由你共掌。”黑面具男人点头，递给他一枚黑色徽章。
“这就是你说的净化？”姜昭开口，声音不大，“你们一边烧我，一边和黑暗议长分赃？”
人群哗然。
有人后退一步，撞到了旁边的人。一个年老的神官手一抖，法典掉在地上都没去捡。他们看着光幕，又看向角落里的大祭司。
大祭司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想说话。
姜昭站起身，走下神座。她的脚步很稳，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浮现出淡淡的圣光纹路。她走到大祭司面前，低头看他。
“你说我勾结黑暗？”她问。
大祭司摇头，喉咙滚动：“我没有……那是栽赃！”
“哦。”姜昭轻笑一声，“要核对神纹吗？”
全场安静。
神纹是神职人员体内由信仰之力凝聚的印记，无法伪造。如果大祭司真清白，他的神纹应该纯净无瑕。但如果他与黑暗有染，神纹会被污染，颜色发灰甚至发黑。
没人接话。
执法骑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带头的上前，伸手去抓大祭司的手臂。大祭司挣扎，但那人直接把他拽了起来，扯开他的袖口。
神纹露出来。
灰中带黑，像被火烧过的纸。
执法骑士松手，后退半步，眼神变了。
“我不是！”大祭司吼，“我是被逼的！他们抓了我家人！”
“那你早不说？”姜昭打断他，“在我被绑在柱子上、快烧死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一句‘她是清白的’？”
她语气还是平的，没有怒意，也没有嘲讽。可这句话像刀一样扎进所有人耳朵里。
大祭司张着嘴，说不出话。
执法骑士不再犹豫，两人架住他胳膊，直接往外拖。大祭司开始尖叫，声音越来越尖，最后被一道金光封住嘴巴，只剩呜咽声。
他被拖出行刑门时，回头看了眼神座。
那一眼，有恐惧，有不甘，也有后悔。
姜昭没看他。她转身，目光扫过台下。
信众们低着头，有的手指绞在一起，有的悄悄把手里写着“讨伐伪神女”的纸条撕了。之前带头喊“烧死她”的几个神官，现在都不敢抬头。
她走到大殿中央，停下。
“你们信神。”她说，“可神从来不说话。说话的，是人。”
没人回应。
她继续说：“你们听命于穿黑袍的，因为他们说这是神的旨意。可刚才那段视频，也是黑袍人自己录下来的。”
一片死寂。
有个年轻信众突然跪下，肩膀抖着。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弯下腰，不是行礼，而是忏悔。
姜昭没再说话。她只是站着，像一根钉子，把整个混乱的局面定住了。
就在这时，一阵铠甲碰撞声从侧门传来。
光明骑士团长走进来。他穿着银白铠甲，肩披红斗篷，手里握着长剑。他一路走到姜昭面前，单膝跪地，剑尖朝下，插入地板。
“愿追随真实之神。”他说。
姜昭低头看他。
他没抬头，声音却很稳：“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也不管你是不是神选。但我看得见真相。刚才那段影像，我没理由不信。”
姜昭伸手，搭在他肩上。
“起来吧。”她说。
骑士团长站起身，退到一旁，站得笔直。
其他骑士原本站在高台边缘观望，这时有人也开始往下走。一个，两个，五个……最后整队骑士列成两排，齐齐摘下头盔，低头致意。
信众们抬起头，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信仰还没完全转移，但已经开始动摇。不再是盲目服从，而是有了判断。
姜昭回到神座前，没有立刻坐下。她看向四壁壁画。那些古老画像还在发光，尤其是中央那幅——背生六翼的女子，面容与楚云裳一致。
画中人没再眨眼，也没再传音。但她留下的信息已经足够。
姜昭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她伸手按在神座扶手上。玉简震动，一道新提示浮现：【光明术已解锁，可操控圣光净化、封印、显形真相】
她闭眼一秒，再睁时瞳孔泛金。
“从今天起，神殿不审判人。”她说，“它只照出真相。”
话音落，她终于坐下。
神座发出轻微嗡鸣，像是认主完成的最后一道程序。
大殿外传来钟声，一下，两下，三下。是宣告仪式结束的信号。
可没人离开。
信众们站着，骑士们站着，连刚押走大祭司的执法队也停在门口，不敢动。
姜昭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白光。她轻轻一弹。
光点飞向天花板，炸开成一片星图。其中一点红光闪烁，格外刺眼。
那是命运书阁的坐标。
她盯着那点红光，看了很久。
然后她站起身，转身走向侧殿通道。白狐从角落跟上来，安静地走在她脚边。
骑士团长立刻下令：“清场！任何人不得靠近侧殿三十步内！”
人群开始有序撤离。有人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神座，眼神复杂。
大殿慢慢空了。
只剩下壁画上的光影还在流转。
姜昭走到通道尽头，推开一扇铜门。里面是废弃的圣堂，布满灰尘，墙上刻着断裂的符文。她走进去，反手关门。
铜门合拢的瞬间，她从空间袋里取出一块腐化水晶。
水晶接触到空气，立刻冒出黑烟。她不躲，反而把手按上去。
识海玉简自动运转，《大品逍遥决》引动灵泉力量。她开始炼化。
水晶表面裂开细纹，黑烟被吸进她掌心，转成一丝金光，流入经脉。
她的瞳孔忽明忽暗。
忽然，水晶内部传来一声低吼。
像是某种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