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碑石室的发现,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涟漪虽已平息,却在白子画心中留下了一丝挥之不去的警兆。这灵雾谷的过往,远比他预想的更为复杂。然而,日子总归要过下去,修行亦不可有片刻懈怠。
花千骨经过数日规律而刻苦的晨课,引灵淬体的效果逐渐显现。不仅经脉愈发坚韧通畅,吸纳灵气的速度也明显加快,那丝源自噬灵瘴母的微弱“噬灵”特性,在这精纯灵气的环境下,似乎也温顺了许多,不再有失控的迹象,反而隐隐成为她修炼的助力。她的“晨露”剑诀也愈发纯熟,一招一式间,已隐隐有冰寒剑气流转。
这日午时,花千骨结束了一轮剑术练习,额头微微见汗。她走到水潭边,掬起清冽的潭水拍在脸上,驱散疲乏。潭水清澈,可见水底圆润的鹅卵石和悠闲游弋的金脊小鱼。
忽然,她动作一顿,目光凝在了水潭中央。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稀薄的灵雾,直射入水潭深处。在那片被阳光照亮的水底,靠近泉眼涌出的位置,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水光石色的幽蓝色光芒,一闪而逝。
起初她以为是反光或是错觉,但当她凝神细看时,那点幽蓝光芒又在阳光移过时,隐约浮现了一下,如同深水中的一颗寒星,寂寥而神秘。
“师父!”她忍不住唤道,指着水潭中央,“您看那里,水底下是不是有光?”
白子画闻声走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的目力远胜花千骨,神识亦更加敏锐。目光穿透清澈的潭水,果然在靠近泉眼的一块巨大青黑色卵石下方,捕捉到了那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纯净的幽蓝光华。
那光芒并非宝物自身散发的灵光,倒更像是什么东西折射了阳光,又或者……是某种禁制或结界的微弱反光?
“在此等候。”白子画吩咐一声,身形未动,一道与他本人一般无二的虚幻分身却从体内走出,轻轻一步,便踏入了水潭之中。
分身入水,悄然无声,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仿佛本身就是水流的一部分。它径直朝着那点幽蓝光芒潜去。
越往下,水温越低,灵气却愈发浓郁精纯,这泉眼似乎连通着地底灵脉。分身来到那块青黑色卵石旁,发现那幽蓝光芒正是从卵石与潭底岩层的一道狭窄缝隙中透出。
分身尝试挪开卵石,却发现其重逾万钧,且与下方岩层似乎有某种力量相连。它并指一点,一道凝练的剑气射入那道缝隙。
嗡!
剑气触及缝隙的刹那,那幽蓝光芒猛地亮了一瞬,一道柔和却坚韧的无形屏障将剑气轻轻弹开,并未引发激烈的反击,却清晰地昭示了其存在。
果然有禁制!
分身并未强行突破,而是仔细感知着这层禁制的性质。禁制古老而精妙,充满了水属性的柔韧与生生不息之意,更隐隐带着一种……守护与净化的道韵,与这灵雾谷整体的气息,以及谷口骸骨那平和意念,似乎同出一源。
这禁制之下,守护着何物?
白子画本体在水潭边沉吟片刻。这灵雾谷的秘密,似乎不止一处。残碑石室充满了疯狂与怨念,而这潭底禁制却透着祥和与守护。这山谷,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往?
他心念微动,分身撤回。暂时不必惊扰这层禁制。此地既是他们目前的安身之所,有些秘密,不妨留待日后修为更高、或者时机恰当时再去探寻。强行破解,万一引发不可测的变化,反而得不偿失。
“师父,下面有什么?”花千骨见分身返回消失,好奇地问道。
“一处古老禁制,守护未知之物。”白子画简单答道,“非目前所能触及,亦不必深究。”
花千骨虽然好奇,但也懂事地点点头。她相信师父的判断。
“不过,”白子画话锋一转,看向水潭,“此地泉眼连通地脉,水质纯净富含灵气,且受禁制影响,水灵之气异常活跃精纯。于你修炼水属性功法及‘清心普善咒’,乃至淬炼‘晨露’剑锋,皆有裨益。日后修炼,可多借助此潭。”
花千骨眼睛一亮。她正觉得“晨露”剑的寒气与自己灵力的融合还可以更进一步,若能借助这充满水灵之气的潭水修炼,定能事半功倍。
“是!师父!”她开心地应道。
午后,白子画继续他的修行与对山谷更细致的探查。而花千骨,则按照师父的指点,开始尝试新的修炼方式。
她将“晨露”剑浸入潭边浅水之中,自己则盘膝坐在一旁露出水面的光滑岩石上,运转“清心普善咒”,同时尝试以心神沟通剑灵,引导潭水中精纯的水灵与冰寒之气,缓缓注入剑身,与自己体内的灵力相互应和、交融。
起初颇为困难,剑是剑,水是水,灵力是灵力,三者难以协调。但她耐心十足,一遍遍尝试,渐渐找到了感觉。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通过剑身传入体内,让她精神愈发清明,对“晨露”的掌控也似乎更加如臂使指。
潭底那点幽蓝的奇光,依旧在阳光下偶尔闪烁,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者,静静看着水潭边少女专注修炼的身影。
秘密依旧深藏,但可利用的资源,却已开始显现。
这灵雾谷,在提供庇护的同时,似乎也在以它自己的方式,悄然馈赠着机缘。而能否把握,则要看居住于此的人,是否有足够的耐心、智慧与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