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低头看手机，直播还在播。弹幕一直跳，都是“主播挺住”“别倒下”“我们都在”。他伸手把支架插稳，声音不大但清楚：“直播没断，我们就没输。”
张峰靠在石柱上，手压着肋骨，喘得很厉害。他抬头看苏然：“你还想继续？”
“不继续怎么办？”苏然走过去拉他，“刚才那三个人只是开头，后面肯定还有更强的来。”
张峰站直了些，脚下一滑，还是撑住了。“那就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围了。”
苏然点头，转头看四周。部落的人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有老有少，手里都拿着东西。木棍、骨刀、石斧，什么都有。没人说话，但眼神都很坚定。
他知道他们在等一句话。
他走到火堆前，站定，把手机放在石头上，镜头对着大家。“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们都知道。水源井就在后面，那是我们的命根子。刚才那些人想毁它，没成功。但他们一定会再来。”
有人小声问：“神兽还会来吗？”
“我不知道。”苏然看着他，“但它上次出现，是我们被狼群逼到绝路的时候。再上一次，是我一个人扛采集器回来，差点死在路上。它不是谁叫来的，是看到我们没认输才来的。”
大家安静了。
“我不指望它再来。”苏然大声说，“我只相信一点——只要我们还站着，就有机会。他们要的是这里的能量源，我们要的是活命。这一战，躲不了。”
一个年轻男人握紧手里的矛：“可我们打不过刚才那种人。他们连地都能裂开。”
“我也打不过。”苏然摊手，“但我能拖时间。张峰能拼一口气。你们谁能守住一段，谁能在关键时刻喊一声，谁就是关键。”
他看了一圈：“我不想骗你们说一定能赢。但我想告诉你们，我以前最穷的时候睡过天桥底下，吃过的苦比你们想的多。那时候我就明白——人不怕弱，怕的是自己先认命。”
张峰咳了一声，站出来，声音很哑：“我在工地干过五年，三次被欠薪。最后一次拿不到钱，我直接跳了老板家阳台。我没死成，反倒把他吓病了。从那以后我知道，只要你敢冲，别人就会怕你。”
他指着地上昏迷的人：“这些人看着凶，但他们怕死。他们不敢乱动，出招要等命令，走路都排好队。他们不是战士，是机器。我们是活人，会疼，会怕，但也知道为什么而战。”
一个女战士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发亮的骨刀。“我的孩子在这片林子里长大。他喝这里的水，睡在祖辈的屋檐下。谁想动这个家，就得先踩过我。”
她把刀插进土里。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脸上有道疤。“三十年前，外人来抢猎场，我们死了七个人。最后活下来的，是最瘦的那个小子。因为他不肯后退。今天，我也不会退。”
一人站出来，两人站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围上前。没人喊口号，但每个人都握紧了武器。
苏然看着他们，笑了：“那就这么定了。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扛。他们要是来了，就让他们知道，这片地不是没人管，这里的人不好惹。”
他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观众朋友们，接下来可能没什么花哨操作。没有特效，没有秒杀，只有实打实的打。但我们不会关直播，也不会逃。你们能看到的，是一群普通人，怎么为了自己的家拼命。”
弹幕炸了：
“主播加油！”
“打赏已开！”
“算我一个！”
金币一直跳，人气涨到七十六万三。系统没提示新技能，也不需要。他知道，现在的每一分热度，都是有人在屏幕前支持他。
张峰坐在火堆边，从怀里拿出布条，开始缠胸口。“你说下一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等。”
“等。”苏然坐下，“但我们得等得明白。敌人下次来，一定是冲着彻底摧毁来的。他们会带更多人，更强的异能者，可能还有远程攻击。我们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分散防守。”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图。“井口是核心，必须守住。我和张峰在前面拖时间，你们分成三组轮替。第一组正面顶，第二组两边骚扰，第三组随时补位。记住，别贪功，发现不对就撤，换下一组上。”
“那神兽留下的痕迹呢？”有人问，“地上那几道缝，还能用吗？”
“不能指望。”苏然摇头，“那是它的力量，不是我们的。我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打。”
他看向远处的树林。那里很安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知道，那一眼金瞳的注视，不是偶然。
“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们看到——哪怕敌人很强，我们也敢迎上去。不是因为有救兵，而是因为我们本就不该被欺负。”
夜风吹来，有点凉。有人点了一小堆火，火光照在每个人脸上。伤的包扎伤口，累的闭眼休息，磨刀的声音一直没停。
苏然靠在石头边，检查系统。流量点剩三千六，恢复药剂还有一瓶，闪光弹四分钟后能用。动态视力可以开，但用久了会头疼。这些不够对付下一波人，但他也没打算全靠这些赢。
他打开热度回放，调出前几天的画面。
画面里，他背着采集器在雨里跑，鞋掉了也不捡；他在病人面前蹲下，用水雾帮他降温，家属跪下来磕头；他站在井边，第一次净化水源时，整个部落欢呼起来。
这些画面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照在大家脸上。
没人说话，但气氛变了。
不再是怕，不再是侥幸。
是一种沉下来的决心。
张峰看了眼回放，低声说：“你还留着这些？”
“当然。”苏然轻声说，“这些都是真的。不是演的，也不是为了涨粉拍的。是我们一步步走过来的证明。”
他关掉回放，把手机放回支架。“明天那一战，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做了一件事——没逃。只要还站在这里，就有翻盘的机会。”
他站起来，看大家：“所以，准备好了吗？”
拳头一个个砸在地上。
刀柄敲响石头。
脚步踏地的声音连成一片。
没人大喊，但所有人都回答了。
苏然披上图腾披风，布料有点扎。他没脱。这是认可，也是责任。
他最后看一眼手机屏幕。
人气七十六万八。
弹幕还在刷：
“我们陪你到最后。”
“别怕，我们在。”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镜头前，掌心朝上。
然后按下录制键。
画面继续滚动。
营地中央，火光没灭。
所有人的影子在地上连成一片。
远处的树林静静立着。
一只乌鸦飞起来，拍了两下翅膀，消失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