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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剑折雪未消 > 第276章 冰魄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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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那一声微弱如叹息、却带着万载玄冰般寒意的音节,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破败驿丞小院的正屋内激起无声的涟漪。

欧阳晓晓睁开的眼眸,是两泓初融的雪水,清澈见底,却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映着屋顶蛛网灰尘的倒影,只有一片婴儿般的茫然与空洞。仿佛沉睡太久,灵魂还滞留在那片永恒的冰封国度,遗忘了人间烟火。

就在那一声“冷”字余音未散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冰寒之力,毫无征兆地从她纤细的身躯内爆发出来!

那不是寻常的寒气,而是源自玄冰玉髓重塑的本源,是冰魄之力最纯粹、最原始的形态!如同沉寂万载的冰川骤然苏醒,释放出冻结时空的意志!

首当其冲的,是距离她最近的杜莺歌!

杜莺歌正因晓晓的苏醒而心神剧震,巨大的惊喜还未成型,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深入骨髓的极致冰寒瞬间淹没!她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坠入了万丈冰窟,血液在刹那间凝固,思维被冻结!她裸露在外的光洁头皮、脖颈、手臂,瞬间覆盖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晶莹剔透的白霜!眉毛和睫毛也挂满了冰晶!她张着嘴,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保持着前倾守护的姿势,如同被瞬间冰封的雕塑!

紧接着,这股冰寒的洪流如同无形的怒潮,轰然席卷了整个房间!

“咔嚓!咔嚓!”

桌上的粗陶水杯、梁卉搁置在一旁的药钵、甚至散落在角落的几枚铜钱,瞬间被厚厚的坚冰覆盖!墙壁上陈年的蛛网和灰尘,眨眼间凝结成一片片诡异的冰挂!地面粗糙的砖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惨白色的冰层!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细碎的冰碴!

温度骤降!屋内仿佛瞬间从深秋跌入了酷寒的极地!

“晓晓!”梁卉离得稍远,反应快了一线,尖叫出声!她体内的药王谷心法应激运转,一股温和的暖流护住心脉,但裸露的皮肤依旧被刺骨的寒意割得生疼,动作变得僵硬迟缓!她惊恐地看着瞬间化为冰雕的杜莺歌,又看向床上那仿佛被冰蓝光晕笼罩、眼神依旧空洞茫然的欧阳晓晓,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失控!冰魄本源失控了!

这爆发的力量,远超梁卉的预估!九转回魂草温和的药力,似乎只是唤醒了这具身体沉睡的本源,却未能唤醒迷失的意识,反而让这股无主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再这样下去,不仅杜莺歌会被活活冻死,整个房间都会被彻底冰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站在门口、目睹了欧阳晓晓苏醒全过程的黄天越,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已预判了这失控的爆发!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寒潮的一道青色电光,瞬间跨过凝结冰霜的地面,出现在床边!目标并非失控的欧阳晓晓,而是她身侧那具人形冰雕——杜莺歌!

黄天越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张开,掌心向下,虚按在杜莺歌被厚厚冰霜覆盖的头顶上方寸许!一股凝练到极致、带着磅礴生机的暖流,如同初升的朝阳,骤然从他掌心喷薄而出!这暖流并非炽热,而是蕴含着一种温和却无比坚韧的“生”之意境,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滋——”

冰霜遇暖,瞬间发出细微的消融声响!

覆盖在杜莺歌头脸、脖颈处的厚厚冰层,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迅速融化、蒸腾起丝丝缕缕的白气!杜莺歌被冻僵的思维和身体,如同解冻的河流,猛地恢复了知觉!刺骨的寒冷和窒息的痛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和茫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瘫软下去。

黄天越左手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杜莺歌瘫软的身体,将她平稳地推向后方惊魂未定的梁卉:“带她退后!”

梁卉连忙接住杜莺歌冰冷颤抖的身体,连拖带拽地退到房间最远的角落,背靠冰冷的墙壁,惊惧地看着房间中央。

此刻,黄天越的全部心神,已锁定在床上那如同寒冰源头般的少女身上!

欧阳晓晓似乎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她只是茫然地睁着那双冰冷的眸子,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仿佛本能地抵抗着某种不存在的严寒。随着她的蜷缩,那失控爆发的冰寒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变得更加狂暴!以她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气旋正在形成,疯狂地抽取着房间里的所有热量!墙壁上的冰层迅速加厚,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崩裂!空气冻结形成的冰晶雪花,开始簌簌落下!

再这样下去,失控的冰魄之力会将她自己连同这间屋子彻底化为永恒的冰墓!

黄天越的眼神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慌乱。他站在那肆虐的冰蓝气旋边缘,青衫被寒气吹得猎猎作响,眉梢发际瞬间凝结了一层白霜,却无法侵入他身周三寸之内。一层无形的、坚韧的屏障,将极致的冰寒隔绝在外。

他没有强行压制,也没有试图唤醒。因为他知道,此刻强行干预,只会引发本源更激烈的反噬。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微屈,指尖萦绕着一点极其精纯、却微弱如萤火的温润白光。那光芒,赫然蕴含着九转回魂草那磅礴而温和的生命本源气息!这是他以绝强的内力,硬生生从那株圣草中暂时“借”来的一缕纯粹生机!

他指尖的那点温润白光,如同黑暗冰原上唯一的一点烛火,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温暖和指引。

黄天越的目光,穿透肆虐的冰寒气旋,牢牢锁住欧阳晓晓那双茫然空洞的眼睛。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暮鼓晨钟,直接响彻在意识混沌的冰封之地:

“欧阳晓晓。”

“看着我。”

“这里没有冰雪,只有人。”

“醒来。”

每一个字,都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试图在那片冻结的意识之海中激起涟漪。

欧阳晓晓茫然的瞳孔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那点温润的白光,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吸引了她空洞的视线。肆虐的冰蓝气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黄天越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他指尖那点温润白光,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地、稳定地向前递出,穿透了狂暴的冰寒气旋,无视了那足以冻结金铁的寒意,轻轻点向欧阳晓晓微微蹙起的眉心!

就在那点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白光即将触及她眉心的瞬间——

欧阳晓晓空洞的眼中,骤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痛苦和挣扎!仿佛沉睡的灵魂被强行拽向光明,引发了本能的抗拒!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如同幼兽哀鸣般的轻哼,眉心处一股更加凛冽的冰寒本能地反冲而出,试图冻结那点入侵的温暖白光!

冰魄本源的反噬!

黄天越眼神一凝!点出的手指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速度骤然加快!指尖那点温润白光瞬间变得凝练如实质!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的声音!

黄天越的指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欧阳晓晓的眉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肆虐的冰蓝气旋骤然停滞!

簌簌落下的冰晶雪花悬浮在半空!

整个房间内狂暴蔓延的冰层停止了生长!

一股精纯温和、带着无边生机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春水,顺着黄天越的指尖,势不可挡地涌入欧阳晓晓的眉心识海!这股力量,与之前她服下的九转回魂草药力同源,却更加直接、更加磅礴!它并非强行驱散冰寒,而是如同最温柔的阳光,悄然融入那片冰封的意识之海,带来一丝解冻的暖意。

“唔…”欧阳晓晓口中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吟,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双茫然的冰蓝色眼眸中,巨大的痛苦和混乱一闪而逝,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强烈的迷茫所取代。仿佛冰层破碎,露出了底下汹涌却混乱的暗流。

她眼中的茫然并未完全褪去,但那股失控爆发的、毁灭性的冰寒之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缓缓地、不甘地收敛了回去。房间内肆虐的冰蓝气旋迅速消散,悬浮的冰晶雪花无声飘落。墙壁和地面厚厚的冰层停止了蔓延,但并未融化,整个房间依旧如同冰窖,只是那股冻结一切的狂暴意志消失了。

冰魄本源被暂时安抚,重新蛰伏于她的体内。失控的危机,解除了。

黄天越缓缓收回手指,指尖那点温润的白光已然消失。他脸色如常,唯有眉梢凝结的白霜无声融化,化作几滴水珠滑落。

角落里的梁卉和杜莺歌,如同刚从溺水中被救起,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心有余悸地看着床上那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重新陷入一种虚弱沉睡的欧阳晓晓。少女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而悠长,眉宇间那万载寒冰般的冷硬似乎融化了一丝,透出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

“她…她怎么样了?”梁卉声音发颤地问道,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却不敢再靠得太近。

“本源暂时安抚,意识…迷失在冰魄深处。”黄天越的声音低沉,看着欧阳晓晓苍白脆弱的睡颜,“唤醒她,非一日之功。需本源稳固,意识自醒。”他目光转向桌上那静静躺着的寒玉匣,九转回魂草的九色光华在冰寒的房间里流转,散发着温暖的生机。

杜莺歌挣扎着站直身体,光洁的头皮上还残留着冰霜融化的水痕,看向欧阳晓晓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心疼与无措。那冰冷空洞的眼神,斩断了她心中刚刚升起的微弱希冀。

就在屋内气氛因失控的冰魄之力被压制而稍显凝滞之际——

“呜——呜——呜——”

一阵低沉、压抑、如同受伤野兽哀嚎般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青阳镇的不同方向,同时响起!声音穿透了驿丞小院的高墙,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恐慌和绝望,瞬间打破了小镇死寂的表象!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惊叫!

“蛇!蛇蜕!又开始了!”

“老天爷啊!放过我们吧!”

“当家的!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快跑啊!瘟神来了!跑啊——!”

混乱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比清晨那次更加猛烈,更加绝望!仿佛整个青阳镇都被拖入了地狱的深渊!

黄天越眼神骤然锐利如刀!他身形一闪,已出现在院中那棵枯死的槐树下,脚尖一点,如同大鹏般掠上高耸的院墙!

站在墙头,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青阳镇狭窄的街巷间,此刻已是一片人间炼狱!

好几处地方浓烟滚滚,火光隐现,显然是慌乱中打翻了火盆或油灯所致。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些浓烟和火光映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在巷口、在屋檐下、甚至在几处敞开的院门内,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一些蜷缩在地、剧烈抽搐的身影!

那些身影抽搐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正是皮屑脱落的声响!灰白色的“皮屑”如同粉尘般从他们身上簌簌落下!有的已经停止了抽搐,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直着,皮肤灰败干瘪,如同被吸干了所有水分的枯木!有的还在垂死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脸上是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七日病”蜕皮瘟疫,在光天化日之下,如同失控的野火,多点爆发!整个青阳镇,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恐怖的大规模死亡风暴!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瞬间吞噬了所有镇民!人们哭嚎着,尖叫着,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在狭窄的巷道里狂奔、推搡、践踏!有人试图冲向镇外,却发现通往镇外的几条主要路口,不知何时已被燃烧的杂物和倒塌的棚屋堵死!绝望的哀嚎声直冲云霄!

混乱!彻底的混乱!绝望的混乱!

而在这片如同沸腾地狱般的混乱景象之上,黄天越的“破藏真意”如同最冷静的鹰隼,穿透喧嚣与恐惧,敏锐地捕捉到了几缕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的意念!

它们如同狡猾的毒蛇,游弋在混乱的人群边缘,隐藏在燃烧的浓烟之后,蛰伏在那些正在“蜕皮”的尸体阴影里!带着一种审视、操纵、以及…恶毒的愉悦!仿佛这场因他们而起的死亡盛宴,是他们精心布置的舞台!

更让黄天越目光一凝的是,他清晰地“看”到,在镇子中央那座还算完好的、挂着“青阳镇守”牌匾的小小府衙屋顶上,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矗立!

那人影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仿佛由无数灰白色蛇皮缝合而成的诡异斗篷里,斗篷的兜帽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他无声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冷漠的观众,俯视着下方炼狱般的混乱。他的手中,似乎把玩着什么东西,在混乱的火光映照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幽冷的、如同蛇瞳般的微光。

“画皮奴”!

真正的幕后毒蛇,终于现身了!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最高处,欣赏着自己一手导演的死亡戏剧!

就在这时,那屋顶上的“画皮奴”似乎察觉到了黄天越冰冷如实质的目光!他微微抬起了头,兜帽下两点幽绿的光芒一闪而逝,如同毒蛇的凝视!随即,他抬起手,对着黄天越所在的驿丞小院方向,轻轻一挥!

“轰!轰!轰!”

几声沉闷的爆炸声,骤然在驿丞小院四周的巷道中响起!并非火药,而是某种特制的毒烟罐!浓烈的、带着刺鼻腥甜和腐烂气味的墨绿色毒烟瞬间弥漫开来,如同数条巨大的毒蟒,迅速将整个驿丞小院包围、吞噬!

毒烟翻滚,迅速向院内渗透!同时,混乱的人群在爆炸和毒烟的刺激下,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惊恐万状地朝着驿丞小院的大门方向汹涌冲来!哭喊声、尖叫声、推搡践踏声汇成一股毁灭的洪流!

“开门!救命啊!”

“放我们进去!外面有鬼啊!”

“求求你们!开门啊!”

绝望的镇民用身体疯狂地撞击着厚重的院门,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毒烟顺着门缝和墙头,丝丝缕缕地涌入院内!

“咳咳!”退到院中的梁卉和杜莺歌瞬间被涌入的毒烟呛得剧烈咳嗽,眼泪直流,头晕目眩!

墙头上的黄天越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毒烟围困!人群冲击!

对方的目的昭然若揭——利用混乱的人群作为肉盾和掩护,以毒烟侵蚀,将他们彻底困死在这孤岛般的小院中!同时,也阻断了他们趁乱突围的任何可能!

好阴毒!好算计!将人性的恐慌和绝望也化作了杀人的利器!

黄天越的身影从墙头飘然落下,落在院中。他看了一眼被毒烟呛得脸色发青、强忍着不适护在正屋门口的梁卉和杜莺歌,又扫了一眼那扇在人群冲击下剧烈震动的厚重院门。

他并未立刻出手驱散毒烟或镇压人群。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毒雾,投向镇守府衙屋顶那道如同毒蛇般矗立的灰白身影。

“画皮奴”兜帽下两点幽绿的光芒,似乎带着一丝嘲弄,隔着混乱的街巷和毒烟,与黄天越遥遥对视。

无声的杀局,已然合围。而这场杀戮盛宴的高潮,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