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霏霏语气沉痛激昂,继续说道:
“陛下可还记得武探花江瑜?他去了西境后,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立下赫赫战功。”
“之后身负重伤,臣回京之时,将他带回京城养伤。”
“今日一早,他仓皇向臣求救,言其父遭人暗算,命悬一线!”
“江瑜乃臣麾下爱将,更是国之功臣!他的父亲若在天子脚下被人害死,消息传至军中,让那些为国拼杀的将士们如何作想?”
她目光扫过周文雅,带着一丝凌厉:
“臣闻讯,岂能坐视不理?难道要为了准时点卯,坐视一位功臣之父含冤而死?”
“若真如此,臣还有何颜面立于朝堂,有何颜面统帅三军?”
“因此,臣当即决定,先行前往江府处理此事!”
“幸得臣及时赶到,并请了太医与白云院长前去。”
“经过白院长与太医共同诊断,江瑜之父被人下毒,意图谋害,已危在旦夕!”
阮霏霏说的慷慨激昂,几位尚书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竟有此事?!”华曦帝脸色沉了下来。
京城之内,官员府邸,竟发生如此恶行,还是针对功臣之父!
“千真万确!”阮霏霏斩钉截铁。
“如今下毒元凶已被臣拿下,人证物证俱在,现已移交京兆府依律查办!”
“白院长此刻仍在江府,全力救治江父。陛下若是不信,可随时召白院长或京兆府尹询问,一查便知!”
阮霏霏言之凿凿,看来此事做不得假,华曦帝吩咐苏嬷嬷:
“去给江府送些药材,不可寒了功臣的心。”
见华曦帝有意向江家施恩,阮霏霏眼珠一转,立刻顺杆爬:
“陛下圣明!体恤臣子,恩泽广被!不过既然都要派人跑这一趟……不如顺便赏江瑜之父一个诰命封号如何?”
众人嘴角抽搐,这也能顺便?
周文雅觉得阮霏霏是在作死,刚准备继续怼阮霏霏,阮霏霏立刻抢先说道:
“陛下,臣知道诰命乃殊荣,不可轻授。但江瑜说了,他愿意用所有军功来换!臣恳请陛下全了江瑜的一片孝心!”
给父亲请封诰命是江瑜的愿望,作为江瑜的妻主,阮霏霏当然得全力帮他达成心愿。
反正江瑜的军功再大,待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时,官途也就到此为止了,不如先换点有用的。
虽然阮霏霏并不介意江瑜从军,但历来男子只是女子的附庸,朝廷肯定不会给他安排重要职务,能留在自己身边做个助手,已算不埋没一身武艺了。
“用军功来换?”华曦帝略显诧异,随即动容。
“这江瑜……竟有如此纯孝之心!”
她的目光扫向在座众臣: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周文雅本能地想反驳,但她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人家江瑜用实实在在的军功换取一个诰命的虚名,貌似她找不到反驳的点。
冯秀兰拱手说道:
“陛下,臣以为可以恩准。我昭凰素来以仁孝治天下,江探花不用军功为自己争取加官进爵的机会,反而要为其父请封诰命,实乃至纯至孝之人,应予以嘉奖!”
谁都知道,诰命只是一个荣衔,领些许俸禄而已,并无实权,于国体无碍。
其余几位尚书也纷纷点头。
在她们看来,江瑜有些傻气,但这份傻气背后透出的孝心,却值得肯定和鼓励。
一个重孝道的人,多半也是忠君爱国之人。
华曦帝见无人反对,当即做出决断:
“江瑜孝心感天,朕心甚慰。特赐封其父赵氏为四品恭人,享相应俸禄,以彰其女之功,以励天下孝道!”
阮霏霏乐了。
江梅才是六品官,她的夫郎却成了四品的恭人,从品级上来说,比她的地位都高。
以后江梅见到她一向瞧不起的商贾出身的夫郎,只能躬身行礼,唤一声“赵恭人”,估计挺郁闷的。
最重要的是,华曦帝此刻对江瑜的封赏和褒奖,在将来江瑜身份揭开时,都能作为他的护身符。
毕竟皇家重颜面,总不能先夸人,再杀人,太打脸。
阮霏霏深施一礼:
“臣代江瑜,叩谢陛下天恩!”
“陛下此举,既赏功勋,又励孝道,必将传为美谈!”
“陛下真乃千古难见的圣主仁君,我昭凰百姓必会更加归心,军中士气也会更加高昂!陛下万岁万万岁!”
这一连串的马屁拍得行云流水,华曦帝十分受用,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
趁着华曦帝心情好,阮霏霏觉得有必要戳周文雅几句出出气:
“周尚书,你口口声声朝廷法度,内阁威严。却不知,救人如救火,若救功臣之父也算罪过,那本侯——认了!”
这一番话,说得比周文雅更加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直接将个人迟到的问题,上升到了维护军心、扞卫正义、体恤功臣的高度。
哼,你周文雅不是自诩直臣,一身正气吗?
本侯就是要用正气打败正气!
周文雅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到了此刻,她若再纠缠阮霏霏迟到之事,反倒显得她心胸狭隘,不明大义了。
冯秀兰适时打圆场:
“陛下,冠军侯所为,乃情急从权,臣以为情有可原。”
华曦帝看着昂首而立,理直气壮的阮霏霏,又看看哑火的周文雅,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家伙,打嘴仗还没败过,总能找到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过,此事她确实做得没错。
“罢了。”华曦帝挥了挥手。
“阮爱卿心系下属,及时化解危机,其情可悯,其行可嘉。”
“既然人已到齐,都坐下议事吧!”
阮霏霏朝着周文雅得意地呲了呲牙,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周文雅想借题发挥的算盘彻底落空,暗暗咬牙,看着阮霏霏得意,咋就那么难受呢,跟吃了只苍蝇一样。
华曦帝接着说道:
“诸位爱卿,西凤国悦王所率求和使团今日入城,晚间朕同文武百官设宴为其接风,明日便可交由鸿胪寺与之谈判。”
“但对方的主使为悦王,咱们昭凰也不能失了礼数,需派一名位高权重的谈判主使。”
“另外,应提前议定此次谈判之底线与方略,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见解?”
华曦帝的目光扫过群臣。
阮霏霏立刻缩了缩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才不想没事给自己找事做,她很忙的。